1921年3月,我出生在山西省盂县西烟镇双表村的一个农民家庭。15岁那年,嫁到高庄村一个姓李的庄户人家做媳妇。
1939年下半年开始,日本兵就到我们的村子里来捣乱。背着带有刺刀的长枪,头上戴着铁帽子,两只耳朵还盖着两个黄片,一身的黄皮,穿着咚咚的牛皮靴子。烧杀抢掠,还在村子里到处抓花姑娘。女人们东躲西藏,就怕见到日本兵。
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又是村妇救会主任,带领全村的妇女参加抗日斗争,做军鞋支援前线;藏粮食,不让日本兵找到。同时也提醒姐妹们,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落到日本兵的手里。日本兵扫荡的时候,女人们夜里睡山洞,白天也不敢回家,脸上还要抹上锅底灰。就是这样,还是没有躲过日本兵魔爪。
我有个绰号叫“盖山西”,也不知哪个人开玩笑帮我起的,因为我的美丽在山西是挂得上号的,可是不知怎么被日本人知道了。他们真的以为是盖了山西呢。这一下没有躲避的地方了,到了哪里都觉得不安全。还是党组织的力量大,给我指导藏身的地点,好几次都是组织上的同志掩护了我。可是后来还是有人出卖了我。
1942年农历八月初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日本侵略军驻进圭部队在伊藤(当地人叫他红脸)队长的带领下包围了高庄村(进圭村距离高庄村只有20多里的路程,很近。)首先来到伪村长的家里,向他交待任务,要他立即把“盖山西”叫来。这个伪村长一听说要抓走我,心里也不情愿,嘴里一边答应一边找了一个理由,出了大门避开日本人,找了一个村子里的人,让他赶快告诉我躲起来。
然后他回到家里,给日本兵做他们非常爱吃的黄米糕,(后来据很多人说,当时日本兵每一次到高庄村,都要吃伪村长做的黄米煮油糕。)以拖延时间。伪村长一边做糕一边告诉伊藤说,侯冬娥出门不在家里。但这个红脸队长根本不理伪村长的话,他命令他的部下把伪村长年仅15岁的小女儿抓过来,伸手就扒去了小女儿的上衣,吓得小姑娘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干着嗓子叫着她的爸爸,这个伪村长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要在他的面前干什么。
他不知所措,一下子横在红脸队长和女儿中间,伸手抱住红脸队长的腰,最后跪在他的脚前央求,让他们饶过他的女儿,他答应帮助日本兵去抓我。在日本兵的威逼下,他只好把我的住处和隐藏的地点都告诉了红脸队长,日本兵得意地笑了。
就在这一天晚上,这个伪村长的小女儿还是没有躲过红脸队长的魔爪,被他强奸了。伪村长又恨又气,险些上吊自杀。第二天早上,我听到大门外不平常的响声,知道自己家被日本兵包围了,我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悄悄地溜出屋,沿着墙根慢慢地往外移,用手抓住墙头,翻身跳进邻居家。落地后,掀开窖盖,躲进一个土豆窖里藏了起来。
日本兵冲进我的家里,看到我两个月的女儿还在炕头上哭,知道我没有走远,便四处查看。他们在院子里找不到我,沿着墙,就向邻居家里来,到这邻居的院落里找,还是没有。他们闯进邻居李老太太的屋里,问老太太见到我没有。又把老太太推到院子里,问我藏在什么地方。其实老人也没有看到我藏进她们家的土豆窖,她说不知道,立刻被日本兵打得躺倒在地上,他们还把老太太的衣服扒掉,故意羞辱老太太。
正在几个日本兵折磨李老太太的时候,另一个日本兵看到了土豆窖被动过的痕迹,边上还有我的小脚新鞋的印子,他们掀开盖子,叽哩哇啦地叫喊着让我爬上来。我硬是不说话,也不往外走,一声不哼地躲在土豆窖里。日本兵折腾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把我从土豆窖里弄出来,他们又不敢自己下到土豆窖里去,怕我有防身的武器,和他们拼命。
他们不想把我打死或者打伤,要的是活生生的一个女人。我在下面也非常害怕,同时也知道,如果上去就落到了日本兵的手里,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决不能上去,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日本兵突然搬起两块大石头向土豆窖里“卟咚卟咚”地扔了下来,紧接着有两个日本兵就跳下土豆窖,站在我的面前。他们不由分说,一下来就把我的手抓住,往高处一举,上面的日本兵就抓住了我的头发,一下子就把我扔在院子里。
此时此刻,我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只是感觉到非常非常的害怕,浑身发抖,站也站不住,牙“哒、哒、哒”地上下直打架,在日本兵的拉扯下好不容易才站立起来。日本兵的刺刀就在脊背上,逼迫着我走出邻居家的院子。
我5岁的儿子从家里哭喊着跑过来,但是看到日本兵那明晃晃的刺刀顶在我背上的时候,他被吓得站在那里不动了,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我的心里一阵说不清的难过,忽然想到,这一次真的要离开儿子,离开我的家了。
一时间甚至想到今天被日本兵抓走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亲人,就不顾一切地挣脱日本兵的手,向儿子站立的方向奔去。儿子看到我向他跑去,他也又一次地迈开小腿,向我跑来。但是没有人性的日本兵横端着刺刀逼近我刚满5岁的儿子,一时间,刚刚往前跑的儿子又一动也不敢动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明晃晃的刺刀,一副非常害怕和可怜的样子。
我看到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也不敢再往前跑了,赶紧喊着我的儿子,让他赶快回家,在家里等妈妈回来。儿子听了妈妈的话,还是看着那一把对着他眼睛的明晃晃的刺刀,一步一步向家里后退。我当时心里好像有几把刀子在剜着。
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走回去了,又想到,我还没有来得及给那还在炕头睡觉刚满两个月的小女儿喂一口奶,就被日本鬼子用刺刀逼迫、用枪托打着,从家门前的大坡上一步一步地拖下来。我不想走,就故意放慢脚步,日本兵在后面又是推又是拉,鞋早就掉了,我也没有发觉,裹脚布也散了,疼得动也不能动一下,日本兵只好架着抬到河槽里。
脚没有了裹脚布就不能走动,坐在河槽里的石头上哭。几个伪军到大坡上捡来裹脚布和鞋子,为了拖延时间,我慢悠悠地裹着我的脚。红脸队长等得不耐烦了,抽出军刀叫了一声,还没有等我完全穿好,就把我推上早先准备好的毛驴,并且用绳子绑在毛驴的背上,向进圭据点走去。到了进圭村,日本兵把我放在维持会的院子里,大部分吃饭去了,只剩下两个看守我。
这两个日本兵把我推到一间房子里,松开捆绑我的绳子,手忙脚乱地剥了我的衣服裤子,我吓得话也不会说,叫也不敢叫,任凭两人轮番强奸。这是我刚刚被抓到进圭据点的头一天,晚饭前两个日本兵就这样把我欺负了,以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我第二次被日本兵抓进慰安所里呆了三个多月,身心又一次受到严重摧残,身体又一次垮了下来,当时李四银已经不在进圭据点,奉命参加八路军到抗日战场打日本人去了。
村子里的党组织又遭到日伪军的破坏,支部书记李三银被日本兵抓住打死在河滩里,因此我失去了和党组织的联系,心里非常着急不安。曾经好几次试图找党的组织,但是都没有找到。
【本文节选自《炮楼里的女人:山西日军性奴隶调查实录》,作者:张双兵 ,江苏人民出版社,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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