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们在看什么？

文 | 赵普通

票房破51亿，《你好，李焕英》已逆袭哪吒，成为国内总票房榜第二名。

这被认为是“妈妈”的胜利，但这并不完全等于妈妈的观影需求。一位好友发朋友圈说：“和妈妈看《你好，李焕英》，我哭得稀里哗啦，转头一看她睡着了。”

但部电影仍然塑造了一个中国大荧幕所缺少的，作为主角的母亲形象。妈妈这一被忽略了很久的用户群体，也终于有机会被大众看到。作为观看对象的“李焕英”，已经被电影所勾勒明确，那作为观众的“李焕英”，平时究竟在看什么呢？

我们在进行一些采访后发现，很多妈妈在忙完家务后，都会选择看剧观影这种简单的休闲方式。与之不匹配的，是几乎少有为她们打造的综艺、电视剧。爸爸打开电视往往是战争片和体育频道，什么样的节目适合妈妈，似乎很难精确归类。

流媒体仍然主要服务年轻女性。云合数据显示，2020年爱奇艺、优酷、腾讯虽然有占比60%以上女性剧，但40岁以上用户占比不到15%。来自猫眼研究院的2020电影市场数据显示，40岁及以上的电影观众只占11.1%。

用户数量和消费力的差距，直接导致流量没有为她们倾斜。为更多人制作节目，或许是一个商业正确的决定，但妈妈们依然是不能被忽视的观影群体。

《李焕英》的爆火以外，行业应该更多关注妈妈。妈妈们正在成为流媒体重要的新增用户，这需要网生内容更多考虑妈妈们的诉求。根据quest mobile数据，在2020年6月，在线视频app的行业新增用户中，女性占比为72.2%，40岁以上用户占到27.4%。

你不在家的时候，“李焕英们”在看什么？妇女节这天，毒眸和几位妈妈聊了聊，窥探了一次她们的观影世界。

她们的口味，很挑剔

你以为妈妈们还在看《快乐大本营》，但被问到这题的时候，白阿姨毫不留情地说：“你以前看快乐大本营的时候，我也不爱看，没内涵，像儿童游戏。”

对于电视剧和电影，受访的几位妈妈有很高的内涵要求。

“现在的剧和以前比起来差远了，没有一个像《大宅门》这样的经典剧。”白阿姨现在追的，大多还是沿用过去风格的剧，她觉得过去看的都是贴近生活的剧，一看就能把你带进生活了，现在的剧就像两张皮，生活中不会有那些情节出现。

在她看来，现在的很多剧是没有道德标准的。“第一次在酒吧刚见面，第二次就睡了，受不了。”

曾阿姨也认为，很多现代戏的教育意义不大。最近，她在看同事推荐的《甄嬛传》。宫廷、历史题材的电视剧是曾阿姨最爱，她觉得可以从里面学习一些历史知识。年轻时她最喜欢的电视剧之一是《红楼梦》，“没有读过名著嘛，但是可以从电视剧里看。”

不止一位妈妈认为，电视剧、电影应该有教育意义。看过《芳华》以后，符阿姨觉得很难过，因为好人没有好报，她不喜欢这样的电影，她觉得这样的电影会教人学坏。

也有些妈妈能从现在的剧里感受到年轻人的生活，周阿姨最近看的是《正青春》，她觉得吴谨言饰演的角色也许代表着这一代年轻人的奋斗历程，觉得他们压力特大，挺不容易的，和她们这一代人区别很大，就很感触。

“我们年轻时上班都是国有企业，平平淡淡，她好像每分每秒都在思考。以前吃苦就行，现在还要巧干。”

也有妈妈认为，自己完全不需要被区别看待。臧阿姨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平时主要追英剧和美剧。最近她刚补了《权利的游戏》全八季，“虽然烂尾了吧，前几季还可以。”

“什么叫我这个年龄段的剧，我还年轻呢。”

看脸，更看才华

赵阿姨最近看的一部电视剧是《隐秘而伟大》，特别喜欢李易峰在剧中傻乎乎的劲。“本来是特别紧张的剧情，一看他就笑了。”

在看男人这件事上，妈妈们总是很有心得。

除了李易峰，赵阿姨自己总结，她喜欢男明星都很“丑”。葛优，梁天，陈佩斯都是她喜欢的。看综艺的时候，她往往也是挑选自己觉得睿智有趣的主持人，老毕主持的《星光大道》和李咏的《非常6+1》她以前每期都看。

在《我们的歌》里，宋阿姨认识了小鬼、GAI这些说唱歌手。她很喜欢GAI，觉得很有男孩子的气质，不喜欢娘的男孩子。

《创》《青你》这些选秀节目宋阿姨都知道，但是没看。她觉这些选秀的选手没有个性，审美模式比较统一，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最近，她在看《做家务的男人》，“我比较迷杨子姗的爱人，大叔型的。”她也更喜欢何炅、汪涵，这类比较能把控全局的主持人。“不喜欢刘维和张大大，上综艺还哭了，有点作秀的感觉。”

也不是所有妈妈都这么直接，看《敌营十八年》的时候，曾阿姨曾痴迷于杜淳，但被问到这些时，有点不愿意承认。

“你不是当时因为喜欢杜淳，所以又拉我们看了《走西口》吗？”

“我忘记了。”

但被问到如果赵本山拍电影你会不会看时，曾阿姨果断地回答：“那我一定看。”

不想打开的电视，不想走进的电影院

更多时候，现代剧中的“妈妈形象”让妈妈们无法接受。

“动不动就是更年期妇女的形象，或者刁婆婆，模式化，就是一种丑化。”宋阿姨觉得，适合她们这个年龄的电视不多，现在电视剧题材都是偶像、青春、或者给男性看的抗战剧，但是真正了解她们这个年龄段的不太多。

曾阿姨近几年很少看剧，因为爸爸不看剧了，她也跟着不看了。家里的电视只要一打开就是中央3台，“因为你爸爸爱看”。除了看电视，曾阿姨还会刷刷抖音，但声音太吵，在家里更多的时候会选择看小说。

“那你为什么不戴耳机呢？”

“戴耳机对耳膜不好。”

在妈妈眼里，爸爸们的快乐往往朴实无华，且枯燥。体育，抗战，喜剧，几乎能囊括他们的所有需求，但他们爱看的这些，在她们眼里往往让人犯困。

喜剧是很多爸爸的最爱。“他爱看周星驰的，一看我就犯困。”赵阿姨说，有时候也会看抗日片，但她不让他看，因为有的抗日片太吓人了。

“刚开始家里只有一个电视的时候，我看着连续剧呢，他就抢遥控器要看球赛。”韩阿姨说。“他会说你这个电视剧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看，你先让我看球赛直播。”

妈妈们年轻时也经常看电影，在学校礼堂，或者录像厅。符阿姨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看电影，每次都是在各个大队放电影，会和朋友走两个多小时去看，一堆人一起。“看电影像看命一样，看得非常认真。”

但现在，大多数妈妈们都觉得电影票太贵了，而且也不值票价。符阿姨今年只看了《唐探3》，觉得不好看，“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更多时候，只要是花钱的，妈妈们不会看。因为视频平台需要会员，曾阿姨最近追的《甄嬛传》就是在抖音上刷完的。

陈阿姨在过年期间连续看了《唐探3》和《刺杀小说家》，她经常去电影院的理由是：“家里有电影卡，不去白不去。”

唯一认为电影票值得票价是周阿姨，她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一年只去一次，所以值。”

谁还没年轻过呢？

当被问到“如何看待年轻人追星时”，几位妈妈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很正常啊。

符阿姨从来不会提防自己都孩子追星，女儿五年级时喜欢郭敬明，她就给她钱把郭敬明所有的书都买了，符阿姨觉得，孩子想看书一定是好事，哪怕是网文，青春文学，那也都是书嘛，没问题的。

女儿大学喜欢王凯，她也会听女儿讲王凯的事情，被摁着看王凯的剧，听女儿说“王凯是我男朋友”时就在旁边傻笑。

她还会陪女儿一起看选秀。2005年的时候一起看了超女，虽然她不喜欢李宇春。“选秀节目的神奇之处，可能就是总会选出一些唱歌不是最好听长得也不是最好看的人。”

陈阿姨觉得，选秀综艺是给孩子们一个机会。“现在孩子都不容易，大家工作不好找。那人家上去表演个节目也挺费劲的。不喜欢看也没必要骂。”

妈妈们年轻时的“追星”往往比较含蓄，韩阿姨年轻时喜欢邓丽君，就在家里收音机里听，一边听一边用本子抄歌词。宋阿姨年轻时为了追剧，会买《大众电视》《大众电影》等杂志。再多一点，也只是收集照片、画片。

在妈妈们的回答中，我们感受到了一个属于她们心中的“黄金年代”。那个年代属于港剧，山口百惠，和琼瑶。

虽然对现在的爱情剧大多嗤之以鼻，但她们中的大多数，年轻时都很爱看琼瑶剧。

宋阿姨年轻时最爱看琼瑶小说，上学时还为了去录像厅看电影，把学校的表往前调了半个小时。

曾阿姨年轻时在家附近的镇子上班，和同事在外面纳凉的时候，就十几个人一起租碟看《还珠格格》。

上学的时候，她在学校礼堂看过两次电影，《少林寺》和《妈妈再爱我一次》。被问起看电影的细节时，她说：“不记得了，就记得买了一瓶汽水。”

但她很快想起，儿子读小学的时候，自己带他看了电影，他把观后感写成了作文。甚至还记得老师夸他：“写得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