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至上：我们是否严重误判了美国民族主义转向？

　　在自由资本主义的作用下，美国，这个由移民所组成的联邦国家逐渐形成了民族主义，围绕美利坚合众国的自我民族利益而推行了一系列的思想和运动。

　　美国的民族主义在特朗普政府的强力推动下，呈现出一种有别于其他国家民族主义的特殊性，也悄然发生了转向。针对美国的民族主义的转向，我们又该如何去分析，又将如何应对？

　　利益至上的风向之下，我们是否严重误判了美国“民族主义”的转向？

　　一、自由主义的转变

　　美国的自由主义是美国的建国以来的传统，路易斯在他的著作《美国的自由的主义传统》里提出，美国的自由主义源自于欧洲对自由主义的追求，体现的是信仰个体自由、平等，以及视个人成功与失败取决于自身的努力与能力，而不是其他。

　　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得文艺复兴运动在欧洲大陆广泛传播，在资产阶级思想的推动下，欧洲民众普遍认为，自由主义成为了拯救社会困局的唯一手段。革命要从思想上下功夫，只要向大众传输自由主义的理念，资产阶级夺取政权便有了思想上的正义性。

　　因此，自由主义是伴随着资产阶级发展而发展的，也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蓬勃发展而不断扩大影响。由于美国没有经历过封建社会时期，组建国家的过程更类似于社会契约的签订，美国的建立，核心价值就是要对自由主义进行维护和保护。

　　但这里要注意的是，这里的自由主义仅仅指的是对资产阶级自由的保护，所谓的美国梦也是鼓励大众为创造资本价值而设计的社会价值观。

　　也正是因为美国的立国之本是自由主义，美国社会对自由主义的守护也达成了共识。但随着美国国内形势的变化，自由主义的风向标也在发生变化，一是民族保守主义的兴起。保守主义的兴起，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经济下滑所带来的危机感，由于自由资本主义影响，在市场为主导的经济模式下，美国去工业化的程度呈现逐年上升趋势，在比较人工成本后，大部分美国企业选择将工厂外移至东南亚地区，导致国内就业形势出现危机。

　　大批工人因工厂的外迁而失业，由失业而带来的危机感使得大部分民众对自由资本市场产生了厌恶，同时，在自由主义下，社会资源无法得到平衡分配，致使民众对于自由的概念产生了排斥。

　　因此，出于对自己利益的保护和对稳定的渴求，自由主义已经失去了吸引力，由此也产生了民族保守主义，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需要政府对自由主义进行干预，需要执政当局对资源进行平均分配。

　　另一方面是种族问题带来的危机感。在美国建国之初，种族歧视问题并不是美国的主要社会矛盾之一，当时的黑人、印第安人都是作为服务资本家的奴隶而存在，但是到了当前社会，种族歧视问题已经成为了美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之一。

　　在种族歧视的影响下，黑人和白人站到了对立面，双方对各自利益的保护，不断发生冲突，由此也产生了守护种族的保守主义。

　　二是国际形势的变化。冷战结束后，美国成为了全球唯一的超级霸主，获得了长达几十年的高速发展期，但随着中国的崛起，使得美国在全球的利益和发展受到了威胁，特别是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已出现了逐年下滑的现象，资本的扩张也受到了阻碍。

　　在当前的形势下，自由主义已经无法领导美国获得更多的利益，也无法让美国重新树立霸主的形象。在此之前，美国所宣扬的互利共赢也不过是其获取他国资源和资本的安抚手段，当美国失去其原有的影响力时，便会露出真正的目的。

　　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大力推行单边主义，搞所谓美国第一，妄图重新获得控制世界局势的金钥匙，在美国外交政策的影响下，国内的自由主义也必将会受到打击，当执政当局要从经济或者军事上对他国进行压迫时，也必然会用行政手段在国内进行动员。

　　不管是人力还是物资资源，都要集中于政府手中。

　　在经济下滑和对外政策的双重影响下，美国的自由主义已经发生了改变，美国的民族主义一再发生了变化，从崇尚自由转变为了集权，从自由主义转变为民族保守主义。民族主义的转向，还有更深层的因素，那就是利益至上的价值取向。

　　二、利益为上的价值取向

　　前面提到，美国的立国的过程也是社会契约签订的过程，而社会契约的签订是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这个利益是靠自由来维护的，但是这个利益的根本价值是在保护资本家的资本积累。如果挖开美国民族主义，我们可以看到最深层次的两个字便是利益。

　　不同于欧洲有一个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转变的过程，美国自成立起，就一直是资产阶级的天下。对于资本家而言，维护集体的最终目的，便是要这个集体来保护自身的利益。这也是一个从众的心理。

　　单个资本家的资本积累效率低，速度慢，收益少，而当众多资本家在一起时，生产效率大大提升，生产速度大大加快，收集大大增多，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动用了更多的社会资源来换取的，因此，就资本联合动机而言，利益才是摆在首位的。

　　这个国家从建国之初，便是一个维护资本家利益的共同体，这份契约也把资本家的利益放在契约最重要的位置。

　　美国的民族主义其实也是利益为上的民族主义，其一是利益主导美国社会。资本的导向是由市场决定的，而市场是由需求决定的，需求又是基于民众对于利益的追求而决定的。利益是引导美国社会发展的最根本因素，也是美国民族主义的核心价值之一。

　　在利益导向下，美国社会整体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是以利益为基准点，即有利可行，又无利不行。

　　其二是资产阶级的本质要求，资本的相对集中是资产阶级需要达到的目的，不管是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的圈地运动，还是到了依赖市场的自由资本主义阶段，资产阶级对于资本的极度追求是其必然属性，同时，对个人利益的极端保护也是资产阶级的本质要求。

　　作为一个标准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对于追求利益的保护，对于个人利益的保护是社会的共同认识。基于对利益的追求以及对利益的极端保护，美国民族主义在这一点本质属性上是没有变化的。

　　首先表现在经济领域上，特朗普执政时期，大力推行工厂回归的举动，看起来是在给美国企业增加负担，但是其本质还是在维护国内财团的利益。

　　特朗普

　　一方面是缓解就业紧张局势，缓和国内工人阶级的不满情绪，为企业生产提供更稳定的环境，另一方面是为大选造势，缓解社会矛盾的基础上，获取更多工人阶级的支持，来延续总统任期。尽管特朗普未能连任，但其政策理念的本质目的未曾偏离主线；

　　二是表现在军事层面上。特朗普任期内未发动任何一场海外军事战争，终其原因是为了削减高额的驻外基地开销，缓解国内经济压力。

　　但这不意味着损害到了军火企业的利益，反而因为削减了海外驻军的开销，这一笔成本就计算到了盟友的头上，美国政府主导下，美国的海外军火销量并未减少。

　　综上，美国民族主义的对于利益的追求是内在的本质要求，也是其基本属性决定的，除非美国政治体制发生根本的改变，不然这一点无法发生改变，充其量只是实现它的过程改变，但其本质依旧是如此。

　　三、联邦体制下的特殊民族主义

　　欧洲的民族主义特质，都带着历史的基因和情结，特别是经历罗马帝国时期的整合，以及蒙古帝国的冲击之后，各国的民族属性特征非常明显，其民族特征个性也非常突出，在东欧多民族集聚区，时常发生民族之间的冲突，也正是历史原因造就下的现状。

　　然而，美国则不具备类似的特征，美国的民族主义是架设在联邦体制下的民族主义。

　　首先，美国联邦体制是相对松散，但又集中统一的，所谓相对松散是指各联邦有自己的独立的运行机构，有自己的管理体系，除非特殊情况，中央一般不干涉各州的事务，而所谓统一是指意识上的统一，各州都依据联邦宪法来运行，同时也共同维护联邦的利益。

　　虽然联邦体制是松散的，但是民众的认识是统一的，基于这个统一性，这就为美国的民族主义创造了统一性；

　　二是联邦体制下的个性，前面说到联邦体制具有松散的特性，各州虽然在根本意识上是和中央相统一的，但由于各州在原被殖民的过程中，有着不同的利益集团和团体，这就导致了各州对于自我归属和自我属性的认识不尽相同。

　　以得克萨斯州为例，得州临近墨西哥湾，拥有全美最具规模的工业重镇—休斯顿，1836年至1845年之间，得克萨斯共和国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共和国。

　　在这样的背景下，得州的独立意识和个性意识就要比其他州更为突出，这是独立于美国民族主义之外的，也是为数不多对联邦体制归属感不强的例子。

　　美国和欧洲有着不同的民族主义，欧洲的民族主义带着历史因素以及人种因素，同时夹杂着宗教的影响，使得欧洲民族主义出现多样化、多元化的特征，正是由于这样的特征，欧洲的民族主义呈现出情感色彩大于利益色彩的特质。

　　美国的民族主义，由于建国时间较短以及联邦体制的特点，并不像欧洲一样具备多元化的民族结构，也不具备欧洲一样的民族感情色彩，美国的民族主义具有趋利、统一的特殊性，这也是美国的历史大背景造就的。

　　由于少了多民族融合和封建统治的过程，美国的民族主义就像如今的私有企业一般，有着自己的企业文化，也有自己的企业历史，也有自己的企业理念，看着松散体制下，有着单一、统一的特质。

　　四、转向下的民族主义何去何从

　　近年来，由于经济和国际关系的影响，美国的民族主义确实已经发生了一定的转变，这个转变虽然没有改变本质，但是转变后民族主义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的走向。

　　首先是民族主义对政局的影响，保守主义占上风后，将特朗普推上了台面，在保守主义的驱使下，美国对外政策奉行单边主义，国内强调强化政府控制。

　　但随着新冠疫情的冲击，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很快露出了弊端，国内经济缺乏活力并且经济形势迅速下滑，紧接着，民族主义的风向标又再次发生了转变，自由主义又再次占据了上风，拜登的上台也正是背后民族主义的推动下完成的；

　　拜登

　　二是利益的转变。在追求利益这个条件不变的前提下，美国民族主义对于利益的追求变得更为具体，当前美国的种族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了阻碍美国发展的矛盾，这个矛盾也严重侵害了美国各方的利益。

　　在这个背景下，美国民族主义转变为对利益的重新分配，主要是对种族利益的重新分配，纵观当今的拜登政府，政治正确是摆在第一位的，并且对于各种族之间的政策也正在趋向于平衡。

　　在这个层面上，美国维护种族平衡、消除种族之间的差异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利益。

　　总而言之，美国的民族主义，是一个国家型的民族主义，这个民族主义不具备历史的影响，也不具备种族的影响，它是一个契约型社会，基于一个共同认识而团结在一起的民族意识，在这个民族意识下，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而采取各类行动实现目标。

　　对于我们而言，要透过美国民族主义的本质来看待美国民族主义的转变，实质上，美国民族主义的转变是国家政策要求下的转变，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下的转变，也是利益集团需求下的转变。

　　未来，美国的民族主义还是会发生转变，但是其本质不会变，也并不会改变，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如何用好手中的牌，和这个所谓的“竞争对手”打好这场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