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卫星影像技术和GPS定位服务能够随时为我们提供海量、精准的卫星地图,出门旅行也不再是一种冒险。
然而在人类漫长的制图历史中,世界曾是由一国之主、制图师、科学家和传教士按照自己的理想去描绘的一张画布。
《地图时光机》讲述了一部世界史,一部由无数张地图组成的世界史。
这些地图不仅构成了一部地理学的世界史,更向我们展示了一部人类认知世界、认知彼此以及最终发现自我的感性思想发展史。
我们将乘着这些隽永的图画穿越时空,从宗教、社会和经济等不同的视角来重新凝视这个世界,并思考自身的存在以及我们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结。
解开地图之谜的钥匙
《波伊廷格地图》和《赫里福德世界地图》这两幅地图,分别标志着我们地图时光之旅的起点和终点。
这两幅地图之间的差异,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不同制图理念之间以及制图师内心的冲突与挣扎:
科学与宗教、物质与精神、现实与虚构、存在与探索、中立与劝导。
率先出场的《波伊廷格地图》,是一张不论从形制还是功能的角度来看都既先进又朴拙的地图。
▲《波伊廷格地图》(局部)
波伊廷格地图并不是按照精确的数学比例制成的,因而相较于后世的地图显得原始而粗糙。虽然简朴,但它却依然是一幅实用的路线导航图。
在图上,古罗马帝国的交通路网系统中的城市、路站以及它们之间的距离都被详细地描绘了出来。
这样实用性的地图在古代的罗马是外出旅行的必备工具。
曾经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其最主要的两个特征便是对外征战与商业贸易。支撑这两项国家功能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一个庞大而完善的交通路网系统。
▲《波伊廷格地图》(局部)
但罗马帝国的衰落,最终导致了这个完善的交通系统的全面崩溃,使得人们外出旅行与商业贸易的活动不再便捷安全。
仿佛一只触冰后破损了的巨轮,欧洲大陆缓缓沉入了黑暗的时代。
人们的出行普遍减少,地方政府也彼此更为分散孤立。
此时的欧洲世界逐渐转向了对于灵魂的内在探索,宗教与精神的价值成为了整个世界的重心。这是理查德·哈丁汉姆- 拉福德创作《赫里福德世界地图》时所处的时代。
如果说《波伊廷格地图》是一幅服务于现实世界的导航图,那么《赫里福德世界地图》则不啻为引导精神徜徉于《圣经》故事世界中的引路灯。
▲《赫里福德世界地图》
与《波伊廷格地图》相比,尽管《赫里福德世界地图》中同样包含了地理信息,但这些信息在现实世界中却毫无用处。
这两幅地图各自代表了一种制图理念上的极致。
《波伊廷格地图》是一个实用性的工具,它经过精心的设计与规划,引导人们探索广袤而纷杂的现实世界。
而《赫里福德世界地图》则是一个劝导式的媒介,它意图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指引与启示,但在实际生活上的功用却微乎其微。
制图学漫长的发展史便是这样,在不同的意识形态以及制图理念之间的往复更替中,逐渐生成。
由此,这两幅地图既是我们的地图之旅的起点,亦是我们的终点,是我们解开其他地图之谜的钥匙。
时代开篇的见证
接下来的一幅巨作,是瓦尔德泽米勒创作于1507年的《宇宙志》。
这幅地图创作的年代恰巧是近代时期(1500—1800)的伊始,由此,它也被认为是这个时代开篇的见证。
▲《宇宙志》
近代时期的开端,是以1492年美洲新大陆的发现,以及随之开启的大探险时代为标志的。
大探险时代的开篇预示了航海科学的发展。瓦尔德泽米勒的地图在这时便是一次先驱性的尝试。
它整合了前近代时期的宗教地图与专题地图,并集托勒密地图以及描绘现实世界的现代地图之大成。
在此基础上,后世的制图学家越发趋向科学与公式化的制图模式,并逐步将先进精密的数学投影系统(如心形投影、日晷投影以及最重要的墨卡托投影系统)应用于地图的绘制。
▲塞巴斯蒂安·明斯特尔于1550 年创作了这幅《明斯特尔的托勒密世界地图》,并运用了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最普及的托勒密制图法
可以说,《宇宙志》的出版推动了世界地图趋向精确与严谨化的发展。
而后,随着全球商业贸易、探险考察、征服殖民和勘探开发活动的增加,地图的制作者有机会接收到越来越多有价值的信息。
在像阿姆斯特丹和伦敦这样繁忙的港口,船只夜以继日地驶向未知的远方,带回最新的消息。港口逐渐成为制图业和印刷制造业的中心。
▲荷兰黄金时代最伟大的绘画大师维米尔作品中,多次出现地图、地球仪等元素
这个时期的大多数制图大师并不是领航员或探险家,而仅仅是地图的编撰及绘制者。他们从各个可能的地方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并将其编绘成地图。
然而,当大部分的世界仍然是未知领域之时,他们的工作无异于排沙简金般困难。
▲《现代版完整世界地图》,这幅杰出的地图,是由法国制图师奥龙斯·菲内于1531年制作的木刻地图。这幅地图呈现出一个独特的心状投影系统
制图师需要与同行,甚至于欧洲大陆上其他领域的专家往来通信,通过详尽的交流来获得有效的信息,从而一步步填补地图上的空白。
由于频繁交流的愿望是如此迫切,渐渐地,那些最有建树的学者被召集起来,齐聚在了如巴黎、伦敦和圣彼得堡这样的中心城市,并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大本营——科学院。
科学院的兴起
科学院的兴起标志着制图学发展的一次重大改革。
早期制图师的作品尽管做工精良,但却往往缺乏来自同行的评鉴。随着科学院的发展壮大,隶属于同一个地图绘制中心的制图学家定期会面,交流研讨的问题逐渐深入,包含了如纬度、经度、山脉、河流和北极通道这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世界依然保留着大片的未知领域,那些地图上空缺的信息要如何来填补呢?
这时,一些制图师与学者逐步研发出了复杂的地球物理理论,理论详细涵盖了全球温度、地质、冰流、水流、存在或缺失的山脉走向,以及其他的地质特征。
▲这幅世界地图是乔治·路易·勒鲁热于1722 年出版的,这幅地图其中有一处尤为不同寻常,那就是位于大西洋中间,在赤道与北回归线之间的一处旋涡。直到近代通过卫星图像,当代科学家才发现两处位于南太平洋的巨大的季节性涡流
而另一些人,则选择追随政治风向、服务于权贵。
假如一位国王或富商想要在西北方开辟一条商道,那些深谙谄媚之道的制图师就算凭空捏造,也要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这样的通道,或至少表明这里确有一条商道亟待开发。
同样地,一位希望取悦国王的法国制图师也会把法国的殖民地绘制得远远大于他们的竞争对手西班牙和英国。
这所皇家科学院以实证和猜想主义制图而闻名天下,并统领整个欧洲大陆的制图界,直至近代时期结束。
到了那时,詹姆斯·库克上尉、让·弗朗索瓦·拉彼鲁兹伯爵和乔治·温哥华上尉已经成功地远征归来,并就此确定了此前大部分尚未被划定的海岸线。
▲这是让-克劳德·德佐齐于1808年发行的第一版口袋世界地图。该地图沿袭了库克船长、让·弗朗索瓦·拉彼鲁兹伯爵以及乔治·温哥华的重大探险发现
欧洲伟大的科学院不仅拥有无数制图大师,还凝聚了许多其他领域的科学家。
这些学者汇聚一堂,共同研习那些随着远征探险队和殖民化商业活动带入欧洲的大量资料。他们还共同创立了许多科学图表,用来描绘洋流的运动及其他地球物理学的理论。
▲德国博物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对南美洲山峰的测量深深影响了制图界,关于各地山峰高度的比较图开始流行起来。与此同时,河流长度的比较图也开始问世
这些学者所绘制的地图,有时是为了表达某一种观念或是为某个科学的地位进行辩护。最后,制图学的齿轮开始向着来时的方向逆转。
从罗马帝国的实用地图到文艺复兴时期精确构建的数学地图,再到科学专题地图,又转回了一种服务于思想道德宣传的教育式地图。
其他非科学机构很快便引用了专题地图的制图技法,并制作出大量关于道德、社会、宗教以及政治的宣传图册。
▲《禁酒之境》,这幅由小约翰·克里斯蒂安·威尔特伯格牧师于1838年绘制的辉煌的寓言地图,阐释了戒酒所要面对的挑战和收获
随着制图学知识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全面普及与迅猛发展,民众有了较强的地理知识背景之后,制图师便开始将地图作为媒介,用来表达更加强有力的信息。
有趣的是,他们将地图中的地理信息升华为所要表达的内容,其手法正如《赫里福德世界地图》一样。
最终,制图界的各个流派都演变为了将地理信息杂糅编辑,只为了传达一些专题信息的制图风格。
于此,制图学的齿轮又将缓缓向前转动了。
《地图时光机》
[美] 凯文·J.布朗 著
定价:158.00
中国画报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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