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多拿5万拆迁款，她怂恿父母假离婚，钱刚到手母亲却失踪了

为了自家的利益，怂恿父母离婚，作为亲生女儿，贺雪心里也是愧疚的，但多一个人，就能多拿5万拆迁款。

她打算钱一到手就让父母复婚，谁料，母亲却带着5万块钱失踪了……

1

贺雪清楚的记得那件事发生在1990年。她一闪而过的幸运和余生所有的不幸，仿佛就定格在这一年。

1990年正月，新年刚过，喜讯从天而降。龚伟、贺雪夫妇所住的城郊进行拆迁，每个户口可获得5万征地补偿款，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贺雪夫妇拥着女儿喜极而泣。

好事连连。不久，龚伟通过当地派出所的一个熟人，在他一家三口外，又设法多弄到一个本地户口。一个名额值5万哪，岂能轻易放过。龚伟想破脑袋，能琢磨出的最佳方案是再生一个孩子，反正老大是女儿，二胎也一直在夫妻的计划中。这方案完全经得起推敲，近乎完美，但惟一的缺陷是，时间来不及。

此方案被否定后，夫妻俩绞尽脑汁，又反复琢磨了几天，最后还是贺雪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搞到这笔钱的办法。

贺雪的法子说起来也简单，让父母办个假离婚，然后把母亲的户口迁到她家，母亲成为她家的一份子，获得征地名额的资格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父母都已五十多岁，此时若闹离婚，不论真假，怕都会在他们那个巴掌大的老家小镇传出笑话。龚伟怕打电话不够有诚意，让贺雪亲自回去一趟。

贺雪记得那个秋日下午，阳光正好，父亲老贺在桂花树下和几个邻居打牌。贺雪凑近老爸耳朵，悄悄说有要紧事商量，老贺眯了眯眼，一圈牌打完便送走了邻居。贺雪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老贺皱着眉头却只顾抽烟斗不接话。

贺雪看了一眼手表，她还要赶回城接女儿放学，她有些着急。

“爸，只是假离婚，您放心哪，等征地款到账，您和我妈随时可以复婚，而且……”贺雪凑到老人耳边，“5万到账后，我们只拿4万，剩下的1万作为您和我妈的旅行费用，等你们闲了，每年出去玩几次。”

这是贺雪为自己父母争取的。为了自家的利益，怂恿父母离婚，作为亲生女儿，贺雪心里也是愧疚的，所以向丈夫提出这个方案。那4万原本就是天上掉的馅饼，拿出1万回报岳父母似乎很应该，龚伟答应的倒也痛快。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和你妈明天就去离婚。”老贺在鞋帮上敲了敲烟锅。

“要不要跟我妈也商量一下？”离婚到底是大事，贺雪觉得有必要让母亲这个当事人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有啥好商量的，这事我说了算。”

家里的事一向都是父亲做主，贺雪默了默，也不再说什么。时间不早了，贺雪不能多待，但刚到院口，老贺想起什么似的，又朝女儿招招手。

“爸，还有什么事？”贺雪顿住脚步。

老贺不说话，还是一个劲招手。贺雪不得不折回来。

“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哥知道，那兔崽子的德行……”老贺咂巴着嘴，眼神狠狠的，生怕有人抢他钱似的。

贺雪会意：“爸，您放心，这1万绝对是您和妈的私房钱。”

走到镇上时，不知谁家录音机传出黄家驹的《光辉岁月》。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以改变未来……”

歌词慷慨激昂，渐渐点燃了贺雪的情绪，想到即将到手的四份征地款，她浑身的血液悄悄的沸腾着。

2

一切顺利。

三个月后，5万征地款按时打到母亲商荣华的银行账号。

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二天，龚伟便坐不住了，催促贺雪跟岳母联系。贺雪拨了一次家里电话，一片忙音，许是电话没放好，这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贺雪等了一会，正欲再打，刚好幼儿园老师电话打进来，说她女儿把同学额头打破了，老师气呼呼的，让过去一趟。

女儿毛毛从小就皮，女孩子的皮囊，男孩子的性格，没少打架惹事。一听老师告状，贺雪哪敢耽搁，马不停蹄在单位请了假，又是带人家孩子检查，又是给家长赔礼道歉，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还要数落、教育女儿，又因“这孩子到底谁惯成这样”和龚伟吵了几句。临睡觉心思不那么紧张了，恍恍想起母亲没接电话这事，一看时间已过十一点，父母早就睡了。

“明天再说吧，我妈还能跑路不成？”这么一想，贺雪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等手上的工作都忙得差不多了，贺雪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仍是一片嘟嘟的忙音。

“怎么了这是……”贺雪低声咕哝着，她望着窗外凝神想了两分钟，又将电话打到父母隔壁的邻居家里。

“你妈昨天就搭车去你那啦。”老贺的声音里还喘着气，“她说把东西给你们送过来嘛。”

贺雪浑身一激灵，噌地站起来，用力过猛，屁股下的椅子都被腿弯给撞倒了。

“我妈什么时候走的？”贺雪感觉自己牙齿在打颤。

“昨天吃了午饭就去坐车了，难……难道没去你家？”老贺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你妈能去哪？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可是5万哪……”

贺雪听出了隐情，低声打断父亲：“爸，那1万您没提前取出来？”

“我也想取来着，但你妈说一定得先给你们送来，钱在她那儿，我能说什么。”

贺雪呆呆地搁了电话，跌坐回椅子里。

3

贺雪夫妇赶回镇上，已是傍晚。老贺拎着一截电话线，失魂落魄的站在院子里。

“我说家里电话怎么老打不通。”贺雪急了眼，抢过电话线左看右看。

“别看了。”老贺叹气，“是被剪断的，口子还新着呢。”

“谁干的，谁这么可恶？”贺雪咬牙愤懑着。

“哼哼。”一边的龚伟冷笑着，“除了我亲爱的岳母大人，还有谁啊？她这可都是提前计划好了呀。”

老贺、贺雪皆羞愧的垂了头。下午父女俩通话，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这一点，只是证据不足，不愿承认而已，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商荣华一直是个沉默胆小的人，连老贺揍她的时候，她都死咬着牙不敢出声。

“死婆娘。”老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痰，“看我找到她不得要她好看！”

“爸——”院子口，贺雪哥哥贺强站在黄昏暮色里，手里抱着小儿子，“我妈呢？我把老二带过来，你们帮我带几天呗。”

“我丈母娘啊——”龚伟阴阳怪气的嚷道，“她拿着我的钱跑路啰！”

贺强的目光从龚伟流转到妹妹，看他们神色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转向老贺：“爸，怎么回事……”

“回屋说，你们嫌不够丢人？”老贺紫胀着脸，转身走进房。

待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贺强砰一声踢翻了凳子，攥着龚伟的衣领，拳头也提起来了：“我早就瞧出你不是什么好玩意，这种烂主意你也想得出？你还是人吗？”

贺强和龚伟向来不睦，龚伟嫉妒小舅子连生俩儿子，贺强嫉妒妹夫家庭条件比自己好，现在再加上征地款，越发把他比下去了。

“骂得好！我也想骂人来着，但这事你还是问你妹吧！”龚伟用力推了一把。

贺强后退了两步，再欲扑上去，被贺雪一把拽住。

“都别吵啦！”贺雪尖叫了一声，“现在该想想我妈能去哪？先把人找到才是正事！”

“找人？”龚伟又阴阳怪气的哼道，“她计划的这么周详，电话线也剪了，这会早不知跑多远了，还能让我们找到？”

“都是你惹出的事！”贺强转向贺雪，大声吼道，“就为几个臭钱，现在我怎么办？没人帮我带孩子了，请保姆这钱你得出！”

“凭什么你请保姆要我出钱？平时你老婆让我妈做这做那，当佣人使唤，我说过什么了？”贺雪的声音也高起来。

“我们哪使唤她了？奶奶带孙子天经地义？我们哪错了？”

“你脸皮可真厚！”

“再厚也不敢跟你比啊，怂恿爸妈离婚这种事都敢做，你就等着报应吧！”

“贺强你……”

“行啦！”一直在旁边闷声抽烟的老贺终于出声了，“你们再大点声，生怕邻居听不见是不？”

兄妹俩终于住了嘴，一齐郁闷的望向老父亲。

老贺在鞋帮敲了敲烟锅，眼睛落在地上：“你们谁去镇东头老王的小卖部看看，说不定能问出点啥来。”

兄妹俩都看着地面，不吭声。

老王是个鳏夫，曾经和商荣华传出过绯闻。老贺将商荣华打得在床上躺了一周，贺强贺雪兄妹听了母亲丑事，也纷纷赶回家对母亲进行各种思想、道德教育，让母亲给家里人留点脸。母亲这才断了和老王的往来。

“你去！”老贺转向女儿，没好气的说，“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自个儿去收场。”一时疏忽，本该属于自己的那1万就这么打了水漂，老贺气得肝疼，现在她只想把老婆子拖回来给千刀万剐了。

4

趁着夜色，贺雪摸到了镇东头老王的小卖部。

昏黄灯光下，老王坐在小卖部的里间，就着一杯白酒和一碟花生米，看起来格外落寞。

“王叔。”贺雪讪笑着打招呼。

老王像是预料到她会来，斜睨了她一眼，很不以为然的语气：“来了？进来坐。”

贺雪走进房间，果然看见老王对面放了一把椅子，像在专门等着她。

“王叔啊——”贺雪清了清嗓子，“这两天我妈有没有到您这边来……”当年商荣华和老王的绯闻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贺雪至今想起，仍觉得脸红。

“昨天下午荣华的确来过。”老王咂了一口酒，眯着眼，像是在回想商荣华坐在这和他道别的样子。

贺雪眼睛一亮，顾不上尴尬了，抛出一连串问题：“我妈她真的来过？她说什么了？有跟你说她去哪了？”

老王打量着贺雪急吼吼的样子，脸色很淡漠，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妈说她要出趟远门，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让我少喝酒，保重好身体。”老王望向门外夜色，目光里落满担忧，不知道此时他的荣华在何处落脚呢。

“我妈她有说她去哪吗？”贺雪再次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老王缓慢地摇着头，略带嘲讽地看着贺雪，“她想说，但我不让她说。我不想知道她去哪，如果那样的话，你们总有一天会想办法逼我说出来的。但我希望她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逃离你们这一家子，永远也别回来！”

“王叔，你喝多了！”贺雪蓦地从座位站起，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她可不想在酒鬼这多待。

“贺雪。”老王冲她的背影喊了声。

贺雪停住脚步，但没转身。

“如果我说我和你妈之间是清白的，你信吗？”

贺雪没回答，一径往外走，她现在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打她！”老王颤巍巍站起，朝贺雪的背影吼道，“他打得她浑身都是伤，我帮她上药，所以就有了那些传闻……从前你们小，她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来我这哭一场，她盼着你们长大，盼着你们独立，盼着你们兄妹俩有一天能帮她一把。而你们呢？你们除了让她干活、帮你们带孩子，你们管过她的死活吗？我早就希望她走啦，走得越远越好……”

贺雪一路急走，把老王带着愤懑的聒噪抛在身后。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以改变未来……”

某扇窗户后，再次传出黄家驹的歌声，还有几个人跟着哼唱起来，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放这首歌，这无疑已是1990这一年的神曲。

贺雪蓦地想起数日前，她从父亲家里走出来听到这首歌热血沸腾的样子，没想到仅过了三个月，已经物是人非。

贺雪蒙住耳朵狂奔起来。

5

商荣华卷走女儿女婿钱财人间蒸发的事，很快在镇上传开了。人们调侃老贺：“呀，没想到你家那口子平时看着老老实实，还有这一手，怕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又嘲讽贺强：“自己带孩子蛮辛苦的吧，这人哪，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知道一个当妈做奶奶的人，还能干出这种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为带孩子的事，贺强与老婆没少吵架，贺强要求夫妻分工，轮流带娃，他老婆每每来一句“谁让你妈是那副德性？”就把他怼的哑口无言。

渐渐地，贺强不仅带大小俩娃，还包办了家里所有家务，他若是稍有抱怨，他老婆又来一句：“那就离婚呗，跟着你我成天被人戳脊梁骨，反正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一听这话，贺强就蔫了。他哪敢离婚啊，不仅有两个孩子拖着，家里出了这档子丑事，即便离了婚，谁还愿意跟他啊。

从此，贺强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他把这笔仇记在了贺雪账上。没有她怂恿父母假离婚，他怎会到这步田地。他多次借此向贺雪开口要求补偿，贺雪从不回应，这梁子越结越大，兄妹俩的关系势同水火，只差登报断绝关系了。

老贺这一方面，虽然和商荣华离婚这事，是他为贪那1万的“回扣”亲自拍板的，但现在他只记得这主意是女儿出的，想起就气得要命。商荣华出走后，没人给他洗衣做饭听他使唤，他手痒时找不到人出气，老贺的生活水准和精神面貌直线下降。从前商容华在时，他倒时常跟镇上那些女人调调情，现在他露一下真心，就能把女人们都吓跑。他打老婆的癖好，镇上人都知道，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做他的女人。

老贺在电话里向女儿抱怨自己糟糕的生活，暗示女儿应该给他一笔补偿，反正她家里不是已经得了三份征地款？但女儿也从不正面回应这事。三番五次后，老贺散了靠女儿接济的心思，电话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也不联系了。

贺雪这方面，为了缓和与父兄的关系，她倒是愿意出点血的，毕竟这桩丑事因她而起，她有推脱不了的责任。但自出事以后，丈夫龚伟理所应当掌管了家中财政，连她的工资都要收缴，整天还没好脸色，动不动对贺雪母女大呼小叫。原本那4万是飞来横财，现在搞得倒像贺雪偷走了家里4万一样。

但贺雪能说什么呢？谁让她摊上这么个妈。老家小镇她是不敢回了，怕被乡邻的唾沫淹死，老贺、贺强又都把她给恨上，龚伟也以她母亲伤风败俗为名义，禁止她再回娘家。渐渐地，贺雪与父兄间逐日疏远，有亲人跟没亲人一样。夜半失眠，瞪着眼等待天亮，贺雪怎么也想不通母亲商荣华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无数个失眠之夜后，贺雪惟一能想到的挽救自己家庭的方法是，生一个儿子。没有儿子这事，也一直是龚伟的心病，连在平素的亲朋面前，都觉矮人几寸。如果贺雪肚子争气，龚伟的愿望实现，他一高兴，贺雪的家庭地位回升，说不定还会恢复和她娘家的来往呢。

贺雪想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