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毛主席在写论持久战
1938年的夏秋之际,身在延安的毛主席特意将自己的新著《论持久战》寄送给西北联合大学的一位国文教授。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刚刚收到这位“老朋友”的礼物:《建设的大众语文学》。
算起来,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有16年不通音讯了,双方谁也不曾想过他们能够在陕西重新联络到故人,而且用的是这种“以文会友”的雅致方式,着实令人激动。
那么,这位国文教授是何人呢?毛主席从中等师范毕业以后,本没有进入大学深造,他是如何和这位大学教授成为挚友的呢?这一切还得从1913年春季说起。
当是时也,黎锦熙和毛主席同时来到湖南四师报到,只不过黎锦熙是在长沙小有名气的新派人物,是来担任历史老师的,而毛主席则是一名抱负不凡,热爱文史的学校新生。
课上课下的接触,让黎锦熙对毛主席的了解逐渐加深。他们年龄相仿(黎锦熙只比主席大三岁,当时黎锦熙才23岁),还是湘潭同乡,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有一个救国救民的高昂志向。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很快就成为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挚友了。
图 | 毛主席(左)和黎锦熙(右)
一、芋园往事
1914年,黎锦熙和杨昌济、徐特立等同事合作成立了宏文图书编译社,借着这个平台,他们一起编写教材,一起自由讲学,同时还办了一个叫做《公言》的杂志。
他们的办公地点在租来的一所大宅院中,据说这是晚清两江总督李星沅在长沙的宅院,所以叫做李氏芋园。
园子很大,很美,非常适合做学问。一到节假日,毛主席等优秀学生就会来此游园论学,向黎锦熙等老师们请教切磋。
拿读书来说,毛主席当时很反感学校繁杂的课程,只想认真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文史哲类课业。所以对黎锦熙说,想效仿古人,在高山流水间,专心古籍,待有所成绩后,再下山涉猎新书籍。
黎锦熙则认为不然,他并举出古今中外名人们,比如王安石、俾斯麦、袁世凯等人的功业成败来例子,来说明“通为专之基,新为旧之基”的学习思路,使得主席茅塞顿开。
图 | 毛主席(倒数第二排右二)和同学合影
就史政而言,湖南素来有经世致用的传统,黎锦熙和毛主席更是注重如此。他们从中国历史上的唐宗宋祖谈论到外国近代的拿破仑、伊藤博文,然后再谈论到当时(1915年)热点问题:袁世凯和日本签订的卖国的“二十一条”的问题,谈论救亡图存的办法。
“五月七日,民国奇耻,何以报仇,在我学子!”这首著名的小诗就是毛主席在这个时候写就的。
此外,在生活上,黎锦熙知道毛主席的手头并不宽裕,所以特意请主席给《公言》杂志社抄写稿子,以此给主席增加些许收入,改善生活。
说来也有趣,主席的个性非常鲜明,他的“誊写风格”让黎锦熙多年以后仍然印象深刻。
其他人抄写文稿,都是按部就班,顶多再稍加润色一番,而唯独主席别具一格。那就是凡是遇到自己不认可的文稿,那就坚决放在一边,不予抄录。
黎锦熙并不以此为难,相反他更加赏识自己的这位弟子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回忆道,那些按部就班地抄录人最后都归于默默无闻,而见解独到的毛主席则成为了人民领袖,创造了宏图伟业。
图 | 青年毛泽东
二、鸿雁传书
1915年9月,黎锦熙受聘到教育部担任特约编纂员,编写教材,从此离开了湖南一师。
身处江湖之远,两人仍然通过书信方式保持通讯,一封封墨迹给我们展现了昔日伟人的内心世界。
在黎锦熙赴任之时,恰是袁世凯鼓吹帝制的年代。在当年11月的书信中,主席就力劝黎锦熙不要中了袁世凯“收揽名士”的计策,应该立即南返长沙,“急归无恋也”。
同时,主席也向这位“知心大哥”诉说了自己的烦恼,说学校规矩太多,自己不好束缚,害怕荒废了光阴,“心中实大悲伤”,渴望黎锦熙南返,和他商量“就良图、立远志”的办法。
并在信的末尾十分恳切地表示:“生平不见良师友,得吾兄恨晚,甚愿日日趋前请教”,就像在芋园那会一样。
当然,黎锦熙赴京其实没有为袁世凯称帝服务,这个事情毛主席事后是知道的。不过,主席与黎锦熙之间“推心置腹”的这种友谊由此看来绝非虚言。
图 | 毛主席给黎锦熙的信
1917年8月,毛主席更是在对黎锦熙的信中写下了如下至诚至切的话语:
“近日以来,颇多杂思,四无亲人,莫可与语,弟自得阁下,如婴儿之得慈母。盖举世昏昏,皆是斫我心灵,丧我志气,无一可与商量学问,言天下国家大计,成全道德,适当于立身处世之道”
当时的主席胸怀救国大志,认为时人的救国主张,比如从议会、从内阁,从实业入手救国,都是枝叶方面的努力,而不是根本上的救国。
要想救国就必得从大本大源处入手,也就是说从哲学、伦理学方面入手,从根本上改造全国思想,号召大众,则事无不成。
可是能够与主席认真探讨这个理念的人却并不多见,而黎锦熙则是少有的可与理论者,所以主席在信中有了这一番感慨,把自己得遇黎锦熙比作“婴儿得遇慈母”的关系。可见主席对黎锦熙先生评价之高。
图 | 毛主席和好友在北京陶然亭合影
三、他乡遇故知
在黎锦熙这边,他到北京之后,就开始致力于文字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白话文的推广,大家众所熟知的“新文化运动”中有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反对文言文,推行白话文”。而黎锦熙先生就是这一领域的旗帜。
而在毛主席这边,他从湖南一师毕业后不久,就相继开启了早年间的两次“北漂生涯”。第一次(1918年秋到1919春)是为组织新民学会会员赴法勤工俭学而奔走,第二次(1919年12月到1920年4月)是为了给湖南“除害”,驱逐督军张敬尧。
在这两件事情上,黎锦熙都给予毛主席很大帮助。黎锦熙先是帮助主席筹集勤工俭学的经费,后又和主席致力于驱张运动。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毛主席在北京的两个春节都有到黎锦熙家里度过。在黎锦熙的盛情招待下,他乡的春节过得也很温暖。
图 | 黎锦熙(左一)和同仁合影
四、一别三十年
1921年以后,毛主席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出于保密需要和环境限制,黎锦熙和毛主席就失去了联络。
此后的黎锦熙则专心于教育救国,致力于编订白话文语法、推广普通话等的文字学改革,长期在北京高等师范(北京师范大学前身)国文系任教。
国民党统治期间,黎锦熙不顾危险,精心保存了毛主席早年编辑的《新民学会通讯集》、《湘江评论》文稿、“平民通讯社”文稿的稿件,这些稿件连同主席的信件,在日后都成为了历史珍贵文献。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北京师范大学、北大等京津地区学校迁往了陕西,并且联合成立了“西北联合大学”,地点就在离延安不远的汉中城固县。而黎锦熙出任该学校国文系主任。
这个时候,黎锦熙先生想到了身处延安的“挚友”毛主席,他决定给主席邮寄自己的作品《建设的大众语文学》,请主席指正。
于是就发生了文章开头那一幕,毛主席也“投桃报李”,特意回赠一本《论持久战》给自己这位“亦师亦友”的先生。
黎锦熙收到《论持久战》之后,立即召集同仁研读起来,在抗战的艰难时刻,宣传了正确的抗日主张。
抗战胜利后,黎锦熙先生又和同仁成立了“民主科学社”,也就是日后著名的“九三学社”。
在国民党败退台湾,要他同去台湾时,他撕掉了“通知函”,坚定地留了下来,迎接解放军,迎接毛主席。成为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政协代表,对于建国是有大功的。
图 | 黎锦熙和毛主席
五、再度重相逢
1949年,在和主席阔别将近30年之后,两人终于再次见面。久别重逢,毛主席握着黎锦熙先生的手,深情地叫了一声“黎老师”,并在宴请大家时,坚持请黎老师坐首席。大家边吃边聊,回忆起往日乡情,其乐融融。
后来的日子,凭借着毛主席的关怀,黎锦熙先生得以一心一意从事语言文字学研究,我们现在所说的普通话,所写的简体字,所读的拼音字母,所查的《汉语词典》,甚至作诗要用的《中华新韵》,这其中都有这位语言学泰斗的心血。
1977年9月,在毛主席逝世1周年的日子中,年近87岁高龄的黎锦熙老先生专门发文《在峥嵘岁月中的伟大革命实践》来纪念人民的伟大领袖,来纪念自己的人生挚友。
主要参考文献:
[1] 黎泽渝.黎绍西先生传略附年谱
[2]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湖南省委编辑组.毛泽东早期文稿
[3] 黎锦熙.毛主席六札纪事(上、中、下)(毛主席1915到1920年的来信抄存附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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