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在探讨电动汽车、比特币、数字货币的时候,鲜有人再提及到科龙、海信、容声这些在逐渐没落的老品牌。
遥想当年,一台冰箱可能要抵得上一套房子甚至是很多人几年的收入。
在那个技术匮乏的时代,有一批大胆的人,硬着头皮,抵上全部家产去搏一个未来。有些人做到了。就比如,科龙集团的创始人、前董事长潘宁。
潘宁从一个乡镇企业的小工厂厂长,造就了“北海尔、南容声”的神话。
然而,时过境迁,时间腐蚀了曾经美好的愿景。如今,当年的潘宁却与科龙难续前缘,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已经变了“性格”。
现在能做的,只能去追溯这段精彩而又让人惋惜的过去。
时间回到改革开放前,那时电冰箱行业并不多。从80年代开始,多家冰箱生产企业才相继崛起,珠江电冰箱厂(科龙集团前身)在这期间成立,潘宁就在这里写下了他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土老帽”造冰箱,产出中国第一台双开门冰箱
1984年之前,潘宁曾是容奇镇(今为顺德容桂镇)工业与交通办公室副主任。由于工作关系再加上当地所处的地理位置优势,潘宁曾到过当时国内经济开放发展最好的广州、深圳、香港等地。
职业的关系,改革开放浪潮涌动后,每到一地,潘宁都会留意有没有什么商机可以带到顺德。
通过与老百姓的聊天,潘宁了解到了老百姓对于冰箱的无限渴求。但那个时候的冰箱多是外国品牌,价格贵到离谱。谁家能买上一台冰箱,那就是当地富裕的家庭。
最稀缺的就是最好的资源和机遇。
头脑灵活的潘宁当时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既然有需求,那我们就在国内造冰箱,价格压低,以量取胜。”
于是,回到容奇后,潘宁就开始组织人手,准备打造一个冰箱厂。
当然,机会是好的,好方向是正确的,但真正开始做起来后,问题也随之而来。
潘宁的团队当中,文化水平普遍低。最有知识的一个是中专生,而自己只读到小学4年级,其他人文化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些人别说造冰箱,就连对于冰箱原理和构造都一窍不通,甚至还有好些人见都没见过冰箱。
团队质量良莠不齐,学识见识不高,无人会技术的问题仿若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把团队要迈出的第一步生生地阻拦住了。
伟大的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坚持了别人不能做的坚持,做到了别人不能做的事。
凭着身上一股子不服输的劲,他开始谋略更好的办法。当然,这些优良品质也注定了他的不平凡,为他今后的事业埋下了伏笔。
在团队商量到最后,潘宁一拍板,当机立断:“既然冰箱要技术,我们没有,那我们就出去学”。
那时候论接待级别,潘宁是镇部门副主任,行政级别也非常低,国营厂根本就不予接待,他们有时候连正规住宿地方都没有。
吃了多次闭门羹后,潘宁辗转终于在北京雪花冰箱厂见到了工厂负责人,找到一线希望之后,他便死死攥住这条线,开始死缠烂打。
为了掌握制造冰箱的流程,潘宁和他的团队吃了不少苦头。夜里,他们在澡堂子里睡觉,白天跑到厂里偷师学艺,偷偷将车间的流水线、操作流程记下来,运气好碰上技术人员心情不错,还能给他们讲上一阵子。
了解流程后,潘宁又派人去西安交大学习制冷技术,并且到市场上搜集冰箱的替代设备、工艺和材料。
终于,1983年9月的一天夜里,这支杂牌军在作坊里试验、生产出了中国第一台双开门冰箱。
据说,那台双开门冰箱成功运转的那一刻,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倾泻在工厂里,压抑了很久的潘宁像是突然间获得解脱,他冲到雨里一个人嚎啕的大哭起来。很多人觉得,那天夜里的大雨,是潘宁感动了老天。当然,这个说法当然是一种美化,但是潘宁和他团队的付出却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
立足国内市场,小作坊变成了大工厂
1984年,珠江电冰箱厂成立,这也是科龙集团的前身,潘宁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厂长。工厂成立后潘宁主导了三件大事成就了科龙之后的壮大。这三件事儿也体现了潘宁的远见,也见证了一个小小冰箱厂变成大集团的完美蜕变。
中国第一次“产品召回”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是中国冰箱企业集体崛起的年份。几年间,国内先后引进了79条冰箱生产线,引发了一场冰箱大战。在一众冰箱工厂中,珠江冰箱厂的出身最低微,这迫使潘宁格外注重质量方面问题。
产品多了,瑕疵品数量也大大增加。1985年,潘宁主导珠江冰箱厂建立了一座储存3000台冰箱的检验库,所有已经检验合格的冰箱,必须在这间“仓库”里经过24小时的制冷运行才能出厂,在当时的冰箱企业里,这道检验程序绝无仅有。
靠着这道工序,潘宁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珠江厂的喷涂车间率先使用了一种新的材料漆,这种材料生产的冰箱门上有小水泡。这类外观上的缺陷,很多消费者都看不到,即便看到也不会在意。但是潘宁为此召开了紧急会议,宣布停产两个月,并且迅速召回了已经进入市场的1000台冰箱。
这是国内所有产业里第一起“产品召回”案例。
率先打起品牌战
1988年,同行大多还在拼规模时,潘宁率先在行业打起了品牌战,邀请香港影视明星汪明荃代言冰箱广告。
策划人员苦思冥想了一堆花哨的广告词,到了潘宁这里全部否决,他说:既然容声已经有了口碑,那不如用老百姓给的名号。
于是,最终的广告词成了“容声,质量的保证”。
汪明荃在粤港家喻户晓,是当时的全国人大代表,容声也随之名满天下。那个年代消费类产品的电视广告不多,老百姓将广告当电影看,很多广告词因此脍炙人口。
燕舞的“一曲歌来一片情”,铁达时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都成了时髦词汇,“容声,质量的保证”也红极一时。
成立科龙集团
1994年,科龙集团正式成立。更名为科龙后,潘宁开始多元化,公司不再局限于冰箱、冰柜产品,而是涉足空调、模具等多类别。
彼时,中国的家电企业依靠价格战在本土击败了一批跨国企业,形势一片大好。但潘宁却出来唱反调,他指明中国的家电企业只是装配工厂,核心部件都是国外进口。
公司的一次会议上,他激动地说:“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装出一台百分之百的中国冰箱,我们这代冰箱人愧对后人。”
那时的潘宁雄姿英发,极度渴望和国际巨头一较高下。期间,他宣布投资10亿人民币在日本神户建立科龙技术中心,又在辽宁营口和四川成都建立了两大生产基地,大大降低了物流运输的成本。
1997年,科龙电器营收达到34亿元,净利润高达6.6亿元。而当年的格力电器净利润才1.86亿,是格力电器的3.54倍。
多年打拼却突然隐退,潘宁和科龙再无往来
1998年12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科龙集团突然宣布潘宁辞去公司总裁职务,4个月后,他卸任董事长,其所有职务由其副手王国端接任。就这样潘宁一手打造的家电巨头,却突然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之所以会有如此结局,后来有人分析,可能因为潘宁在主导公司方面偏强势,什么都要最好的,比如说最先进的生产线,最好的研发人员,最先进的实验室等等。
但因为种种原因,潘宁并没有公司一点股权。所以可能因为经营理念的分歧,潘宁离开了自己一手打造的科龙集团。也有说法称,潘宁退位是“干部”到了年龄就得退,而且“上面”也一直给他压力。
潘宁几乎没有对外界做任何辞职的解释,并且迅速做出了移民加拿大的决定。为表示自己的彻底隐退,他与科龙约法三章:“不保留办公室,不拿科龙一分钱退休金,不要科龙一股股份。”
他对媒体记者发表的最后一段讲话是,“现在退下来,我觉得非常荣幸。因为好多知名的企业家,有的升了官,有的没有后继力,还有的犯了错误,极个别的上了刑场。像我这样干到65岁的企业家,屈指可数。我光荣退休,确实好荣幸。”
他对外宣称有六个“退休计划”:学打高尔夫,学摄影,学开车,学太极拳,读点近代史,陪太太外游。
潘宁离开科龙后,尽管日后风波不断,他却再没有对这家倾注了毕生心血的企业说过一句话。每年清明,他必由国外归乡扫墓,然后又悄然出境,几乎与科龙旧人再无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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