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卡舒吉之死：被肢解的7分钟，民主向皇权低了头

2018年10月20日之后，沙特民间流传着一个段子，说是：爱我，就带我去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登记结婚。

这一天，沙特检方宣布了调查结果，10月2日前往领事馆办理离婚手续，要迎娶新女友，随后离奇失踪的记者贾迈勒-卡舒吉已死亡。

本来这件案子已经在特朗普任期内完结，但白宫权力交替，又把此案推向了风口浪尖。

作为拜登的拨乱反正之举，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公布了卡舒吉遇害案的详细报告，认定沙特王储萨勒曼是幕后主导者。

但这是否意味着美国要对沙特采取强烈措施，还卡舒吉一个公道？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沙特阿拉伯，是全世界最后几个皇权国家之一，王储萨勒曼等同太子，全盘掌控沙特情报部门。杀害知名异见者需要他的首肯，他不点头，刺客不敢轻举妄动。

很明显，卡舒吉遇害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过程主要体现了两大特点，一是精心准备，二是残忍至极。

先说精心准备。卡舒吉遇害前，沙特共派出18人小队，其中3人前去勘察贝尔格莱德森林（被认为是可能的埋尸地之一），另外15人各司其职，执行暗杀，之后乘私人飞机返回沙特。

至于案发地点，更是充满玄机。案发后，领事馆的监控录像硬盘被人拿走，还有人假扮卡舒吉，制造他安然离开领事馆的假象。

更让人起疑的是，沙特不止一次更改说法，甚至抛出了一个极为可笑的解释：卡舒吉是和沙特情报人员发生肢体冲突之后，被凶徒注射大量药剂而死。最后在土耳其和美国连番施压之下，沙特才承认卡舒吉确实被谋杀，和肢解了，但依然撇清了和萨勒曼的关系，只说是下属体恤上意，私下行事。

这些人是如何行事的呢？卡舒吉被害之前，沙特情报人员曾斩下他多根手指，并将这些手指带给了萨勒曼。萨勒曼经常在沙特国内宣扬，谁敢批评他，他就砍掉那人的每一根手指，让他没办法写东西。

萨勒曼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卡舒吉遭遇的悲剧还不止于此。很快有人曝光了一段录音，录音中，沙特情报人员用7分钟时间肢解了卡舒吉，期间，卡舒吉一直活着，而且是清醒的，堪称是凌迟处死。

更可怕的是，一名参与肢解的法医很享受整个过程，还建议情报人员也戴上耳机听听音乐，他说：干这个活儿，我需要音乐助兴。

萨勒曼确实对卡舒吉恨之入骨。不止因为卡舒吉频繁曝光王室丑闻，还因为卡舒吉和前王储纳伊夫关系很好，有夺位之恨。

卡舒吉也是沙特体制内的人，爷爷曾是开国国王的医生，叔叔是军火大亨，更讽刺的是，他本人还曾做过情报部门的顾问。他后来多次曝光王室丑闻以及当权者的肮脏交易，2017年，被迫流亡美国。

在萨勒曼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愿卡舒吉存活于世，18人的杀手小组虽然不如电影里那些独行杀手那么酷，但也是现代文明社会中，闻所未闻的事了。

这件引起全世界公愤的案子，最后还是以具体参与谋杀的8个人被判处不同时长的监禁而告终。

本来，沙特法院初审曾宣布其中5人被判死刑，但卡舒吉之子莫名其妙的出具了一份谅解书，这5人被改判为20年监禁。联合国人权专家科尔维尔讽刺说，这是沙特自导自演的一场司法滑稽戏。卡舒吉之子要是不出具谅解书，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和父亲团聚了。

当然，任凭外界如何批评，萨勒曼王储依然稳坐东宫。卡舒吉遇害之后，在外部巨大的压力之下，沙特王室也曾考虑过更换王储，但最终也没换成。

当时，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是不怎么在乎这件事的。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他曾在私底下说，人们夸大了沙特杀死一个人的意义。这话也对，都是自私到了极点的人，他和萨勒曼，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了呢。

现在，拜登做了特朗普没做的事，公布了这份对萨勒曼不利的报告，然而向来高调宣扬民主和人权的拜登也说，不会对萨勒曼或者沙特采取激烈措施，只会对一些相关人做出限制入境和冻结财产的决定。

拜登有自己的盘算，沙特是美国在中东的关键盟友，战略意义非比寻常，美国不可能为了一个卡舒吉而打乱在中东的战略布局。国务卿布林肯说得更直接，他说：“我们做这些并非为了断绝（与沙特的）关系，而是为了让这段关系更接近和符合我们的利益和价值观，这比任何个人都重要的多。”

是啊，关系确实比人命重要多了。

其实，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美国公布报告之前，可能已经跟沙特，甚至是土耳其打了招呼，三方达成了共识，后续的谴责、拒绝结束、妥协，都是准备好的一场戏而已。

最后大家都高兴了，我宣扬了民主，你也没受什么伤害，只不过是已经很臭的名声又臭了一点，揭过了这一篇，我们还有四年的美好时光呢。

最可怜的，当然是卡舒吉。只因为说了一些别人不喜欢听的真话，就在酷刑之下命丧黄泉。政治面前，人命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