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痴男怨女问沈爷》,作者沈宏非。作者已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
原标题《论小三上位和农民起义之间的关系》
我是一个成功上位的小三。男人千好万好,就连床上也很棒。最开始每次都找个酒店,毕竟是地下状态,大家都很尽兴。后来过了明路,有几分温馨感觉,一起做饭看碟,床上也有默契。现在的情况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是我突然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最好一起抱抱就好了,他也发现了这个变化。我这是犯贱吗?我该怎么办呢?
这位小三——不不,这位“三进一”或者“三上一”姐,你不是犯贱,你只是犯困——是个人都会犯困,犯困的时候通常又比犯贱的时候多——但凡是个人,尤其是那些从恋爱步入婚姻,从偷情转入公开,也就是说,每取得这种重大的里程碑式的成果,同时也会失去一部分新鲜感,当事双方都会有些小幻灭、小倦怠。这没什么,难免的。
于常人常情,这毛病也不难治,重的闹上数月,轻的睡上几天,一般都会有显著的缓解或好转。然而,鉴于你“小三”上位的情史,这个问题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复杂性还进一步让你产生了“犯贱”的幻觉。也就是说,那些本来“一起睡睡就好了”的小幻灭、小倦怠,在你这里统统都自动升级为“一起抱抱就好了”的阴冷。阴冷的原因,通常又较阳痿更为复杂。
不妨去想想电影、电视剧里那些搞地下工作的男男女女,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的出生入死走钢丝,那光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一且革命成功,地下活动在一夜之间转为公开——即使我并不了解那些地下工作者的心里会不会也产生某种失落感,但至少在导演们看来,“天亮了”以后的那些戏,是断然没什么拍头的了。
想想别人,想想自己,从酒店开房变成回家上床,人还是那人,床还是那床,只是出生入死变成了出双入对,走钢丝变成跳钢管舞。前不见大婆,后不见小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阴冷——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阴不阴冷,写到这里,反正我是感同身受地又阴又冷的。
本来,当你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无论是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双重的兴奋。而你的特殊之处在于,你的起点比别人高,打个比方,别人练习跳台跳水,是先从五米练起,你倒好,上来就撤丫子直奔十米跳台,一个猛子往下扎——我不是要和你聊伏明霞和郭晶晶,我想说的是,在地下状态偷情偷人,那种不道德的犯罪感,猛烈刺激了原本就有的爱情愉悦,于是有了加倍的兴奋,而你现在的状况,只是回复到事情的本来面目以及回归到“合法”和“道德”的正常状态,你的“抱抱就好”,其实就是常人的“搞搞就好”。而这种正常状态之所以让你感到低落,皆因其间巨大的落差而起。
当然,除此之外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在你的潜意识里可能觉得自己眼看着就要上位当大婆了,打败敌手之后,你拔剑四顾心茫然;而和那个被你成功拉下马的原大婆之间的角色互换,又让你产生出一种不真实和不安全感,甚至有些同病相怜,因为你自己马上也有可能需要面对另一个小三了。这种综合性的危机感让你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宿命性压力,压力造成了“抱抱就好”的性冷淡。
该怎么办呢?帮你掐指算了算,摆在你面前的出路、有积极和消极两条:一,建议你去重温郭沫若先生一九四四年三月十九日在重庆《新华日报》上连载四天的雄文《甲申三百年祭》,认真吸取农村包围城市并且破城而入之后的经验教训,要珍惜胜利果实,迅速调整心态,重新定位关系,莫被胜利冲昏头脑。
二,我并不是说小三上位和历史上的农民起义一样,都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和难以挽回的硬伤——对于某种复杂到一定程度的事,我会习惯性地倾向于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能打江山的未必坐得了江山,南美的职业革命家切·格瓦拉,帮古巴人民搞暴动,推翻独裁政权之后,在新政府担任要职的格瓦拉同志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终于还是选择了自动离职,去到其他国家继续搞暴动并且一直搞到死——你未必就是女版的切·格瓦拉,但很可能天生就没有当大婆的命。认了吧。
抱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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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了不到一年的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事很让人崩溃:从一开始正式交往的那一天起,除了每天发短信发微信至发电子邮件打电话之外,她还要求我每周写一封情书给她——必须是用手用笔写在信纸上并且还要装进信封写上地址姓名再贴上邮票然后丢到邮筒里的那种情书喔!一开始,我还是兴致极高、至少觉得这事也蛮有趣的,可是一个月下来,就觉得越来越不耐烦,并且越来越相信她的这种要求简直是不可理喻(当然她也每次都回复给我的)。
在后来的大半年里,虽然在我的再三强烈要求之下,给她写情书的频率由每周改到了每月,但是每天的短信、微信和电话依然不能停。虽然我对她的爱情依然炽热,但是对于写情书这件事,我实在是不能再忍受了!我该怎么说服她放弃这种无理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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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信亢奋”哥,男欢女爱,自然要传情,要达意。动物间传情达意的方式,一向是生猛通人,多姿多彩多媒体。比如舞蹈,比如打斗,比如鸣叫吼叫啸叫总之发出各种令对方销魂晕菜的声音和动静,比如用屎尿的方式来散发出某种令对方心醉神迷的气味,等等。可惜,你爱上的和爱上你的不是一只猫也不是一条蜥蜴,而是一个人。
自从仓颉造字以来,天雨粟,鬼夜哭,传情达意这一勾当,也就基本靠手了。除了“不渴而饮,四季交配”,利用文字来求偶求交配,无疑是人兽之间的又一项重大区别。于是就有了情书,昔以纸,今用电。
短信之后,又有了微博;微博升级,私信更带上了在线聊天之功能,天下痴男怨女,于是如虎添翼,如翼插电,十指与键盘齐飞,眼球与光标共舞,打情骂俏,约饭约炮,你来我往,热火朝天,不舍昼夜。空气之中,到处都弥漫着情欲的高危辐射,几乎就要散发出荷尔蒙的气味了。而制造出以上这一切的,都在弹指一挥间,那光景,可真叫一个“指头儿告了消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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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凡是那口活儿好的——嘴甜的、舌头利索的、会说话的、爱撒娇的、会嗔的、懂哄的、善忽悠的、敢发誓的,都会在这场性资源争夺战中占据更大的优势,然而,虽则未必尽是“我口道我心",但在谈情说爱一事上,“我手写我口”却断然是跑不了的。只是当纸质情书被电子情书取代之后,因为更便利、更快捷以及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互动性,从脑到手,已经让广大的用户们产生了高度的依赖性,从而一步步沦为一个个键盘恋物狂。沉迷其中的“活字中毒”者,难免忘本求末,再也记不起恋爱的初衷。
因此,我怀疑你女朋友很有可能是以上这种集体症候群的受害者——也就是说,她爱“爱情”胜过爱“恋爱”,爱“信交”胜过爱“性交”。欲拯救之,您得受受累,身体力行地使地她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男欢女爱,搞男女关系或者搞男男关系以及搞女女关系,历来都是一个体力活。重口味的,自然要动手动脚,亲嘴摸屁股;小清新的,也免不了眉来眼去,拉手揪头发。“谈恋爱”、“谈恋爱”,仅仅就字面而言,至少也应该是个口活儿吧,切不可偷工减料,将它一概简化为手活儿,还是隔山打牛,各忙各的。无论你惯用的是简书、帛书、狼毫、羊毫还是硬笔,也不管你善使的是百度输入法还是搜狗输人法,文字功力再好,打字速度再快,微博客户端和苹果ios的版本再新,文字和码字,充当的都只是淫媒和淫具而绝不是恋爱本身。谈恋爱固然涉及说话关乎文字,但毕竟这也不是在比谁的文字好,最终,还是得用有血有肉的身体来决出雌雄和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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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像2D版《肉蒲团》里的性学导师赛昆仓在教育未央生时所说的那样,“才貌”者,毕竟只是“药引子”。语言和文字亦无非“オ貌两件”:“就如药中的姜枣一般,不过借它气味,把药力引人脏腑。及至引入之后,全要药去治病,那姜枣都用不着了。”“男子偷妇人若没有才貌,引不得身子人门。入门之后,就要用着真本事了。难道在被窝里相面,肚子上做诗不成?若还本钱细微,精力有限的,就把オ貌两件引了进去,到干事的时节一两遭干不中意那娇人就要生疏了。做男子的既然拼了性命偷着女子,也要与她心投意合相处一生半世便好。若要只图一两遭快活,为什么费这样心机?”
语重心长。且将单向的“男子偷妇人”改为“男子妇人互偷”或“相恋”,道理么,终归还是不变的。难不成在被窝里发短信,在肚子上发微博不成?即便你本事再大,资格再老,什么“谈笑风生”、“七步成诗”,什么“语惊四座”、“舌战群儒”以及“如来神掌”,就算新浪微博所有的勋章都让你拿了个遍,“姜枣”毕竟还是“姜枣”,都不能用来打真军的,不管你是一坨老姜还是一枚大枣——我的意思其实是说,最起码,如果你发现自己去邮局购买邮票的频率明显高于去便利店买避孕套的频率,这事的前景就相当堪忧了。
吮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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