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零度下，打捞溺水者

上海消防水上支队水域救援专业队方舟。本文图片 受访者提供

从事消防救援工作10年，方舟几乎是第一次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实施救援。

2020年12月29日， 当“霸王级”寒潮来势汹汹，准备“包围”上海时，上海消防水上支队水域救援专业队接到指挥中心调令：一名六旬老人在浦东龚路公路与龚卫路交叉口附近落水溺亡。方舟所在的救援队将前往事故水域打捞溺水者。

事故水域位于东海边，原是围海造陆建成的4个鱼塘，中间由水泥路分隔，水泥路两侧各种有树木，由于水位上涨，4个鱼塘合并为一整体水域，面积约为2.2平方公里。该水域障碍物纵横交错，遍布树木、电线杆、芦苇荡、电缆以及渔网，水位最深可达8米。

零下4℃实施救援

12月29日18时左右，水域救援专业队抵达事故水域，电子气象仪显示，西北风七级，气温零下4℃。

水面一片漆黑，救援人员只知道落水区域位于正东方向离岸300-400米处，周围环境如何，接下来将面对什么危险，心里并没有底。作为水上支队水域救援专业队水面分队分队长，方舟快速地进行现场分工，组织队员进行前期勘探、组装设备与船只。

2020年12月29日晚，事故水域。

20分钟后，救援正式开始。

“抓牢了，不要掉下去了。”交代完毕，方舟与另一名消防员王斯佳驾驶两艘橡皮艇，连同其他6名消防员，带齐装备前往事故水域。

“我们往海里开，前方有什么一概未知，看不见浪有多高，只能听到海风与浪拍打船只的声音。”方舟回忆，长达4.5米的橡皮艇，开一段就被推回岸边，现场虽有便携式照明灯具与照明车，但与整体的黑暗相比显得作用甚微。

风急、浪大、水流迅速，海水直接拍进船里，没几分钟，船上8人全部被打湿。

方舟称：“水域救援服虽有防水保暖作用，但当时天气异常寒冷，被打湿后，手套、头盔开始吸热，体感温度也迅速下降。”

橡皮艇继续前进，掀起的浪花拍打着船舷，愈发狂野起来。行驶了十分钟，橡皮艇仅开出离岸100米左右的距离。“橡皮艇有抗恶等级，如果极端情况下盲目操作橡皮艇，肯定会发生侧翻。同时，前方未知的障碍物也逐渐增多，极易导致船体破损，发生安全事故。”方舟说。

此时，若遇险情队员已无能力自救，方舟决定返程。

第一次救援结束后，救援队已经大概了解到事故水域的环境情况。上岸后，经总队决定，待第二天光线良好，救援条件许可时，实施第二次打捞。

方舟浑身结冰

一座座可以移动的“冰雕”

12月30日清晨，救援队再次整装出发。

直到此时，方舟才看清楚眼前是怎样一片水域：广袤的水面上周围有几处养殖场，鱼塘临海而建，芦苇荡伴随海浪起伏，光秃的树干被没了半截，几根电线杆立着。根据方舟的经验，水下还可能存在电缆线、渔网以及铁丝网等不可见的危险。

10时30分许，包括方舟在内的11名救援队员，再次驾船前往事发地点。6-7级的西北风吹起半米的浪，每一个浪都能越过船头，拍在救援人员的脸上。

“身上有救援服扛着，但脸是外露的，就有点扛不住了。”方舟回忆，大约在离岸100米处，声纳扫描出一个疑似地点，此时需要给船只定锚，“印象深刻的是，下达‘放锚’指令时，‘锚’字半天我也说不出来，当时脸已经僵掉了。”

结冰的水域救援服像冰雕

无法发出指令，方舟只能自己去放20斤的铁锚，铁锚扎进河床，船才算是固定好。而此时，气象仪显示，周围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5℃。

11时38分，方舟和救援队员已在水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潜水员终于在水下7米处搜索到遇险人员，并将其打捞至水面。

12月30日，打捞上溺水者后返程。

回忆整个救援过程，方舟说整个过程非常艰难，极寒天气下，现场气温极低，长时间作战导致人员迅速失温，肢体末端及裸露部位受冻导致麻木，影响人员行动能力。返程途中，救援队的船被水下的铁丝网刮破，船里积了半舱的水。方舟说：“我们就是开着这只船，慢慢地回来的”。

结冰的水域救援服像个冰雕

救援队回到岸边，处置好溺水者后，方舟才注意到救援队员们仿佛是一座座可以移动的“冰雕”。 “所有的救援器材，包括救援服、队员、船，全部都结冰了。脱掉的救援服可以立在沙子上。”33岁的方舟，谈及这次救援，有些自豪，“这支队伍经受住了极端恶劣天气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