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等待，一等至少是一天。
从去年底到现在，在宁波舟山港区的许多物流仓库外，等待送货进仓的货车，排起两三公里的长队，并不少见。
“早上5点到的，现在在等通知。昨天在这等了一天，晚上八点钟进去了，从装车到这里12个小时，等了10个小时”，一位在仓库外等待多时的货车司机告诉记者。
而在仓库里，积压数月的货物，已经让存放空间接近饱和。
在宁波梅山港保税区的一处码头仓库，记者看到，货架上已经满满当当放满了货物。按照正常的周期，这些货物被运送到仓库后，7到14天，就应该完成流转和上船。不过，由于船舱和集装箱的短缺，仓库原本应该装卸货物的作业区，现在大门紧闭。不少货物，在仓库存放了超过90天时间。
疫情影响下，国外的许多港口码头仍然无法复工，从宁波出海的集装箱回流速度非常缓慢，这直接导致了积压在国内码头的货物，无法及时运出。
“我们出去是3.5个箱子，回来只有1个，这就导致货柜奇缺。现在主要的（国外）码头，尤其是以美国为代表的，欧洲为代表的，都是堆满了箱子，得不到有效的拆空、使用、返回”，浙江中外运有限公司总经理赵阳告诉记者。
浙江中外运公司，代理了宁波地区约三分之一外贸企业的出口和相关业务。前所未有的集装箱短缺，让企业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尽管抽调了十多位员工，组成刷箱小组，每天密切关注船公司的放箱动态，但是要刷到箱子，仍然不容易。
抢箱，已经成为了宁波货运代理行业的工作常态，“会把工作分摊开给每一个员工，比如说每一个员工手头上分到两三票单子，当需要刷箱的时候，我们就会集中火力，大家一起去抢箱”，浙江中外运宁波海运分公司操作部副经理傅晶晶告诉记者。
火爆的订单量下，人招不到、货出不去，正是当前不少外贸企业，面临的尴尬现实。
2020年6月以来，随着国内疫情形势的趋稳，外贸加工企业全面复工、复产，订单也逐步回温。9月后，由于国外疫情形势依然严峻，不少原本在南亚、东南亚地区生产的订单，也转往国内，让许多外贸企业的订单量更为火爆。
“原来12个月的订单，分12个月下；现在12个月的订单，放在半年（内）下，所以说 （2020年）下半年的任务非常重。这几个月的订单是， 1个月订单， 可能相当于平常3个月的量”，宁波丰之利工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冯善良向记者介绍。
冯善良的外贸工厂，主要加工灯泡等工具类杂货。面对订单的快速回升，首先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招工难。由于疫情的原因，不少原来的工人都留在了老家。去年下半年以来，冯善良的外贸加工厂里，工人数量的缺口，始终在30%左右。
“过去像这个工作台上面，至少有十多个工人，你现在看到，才四个工人。因为第一，受疫情的影响；第二，临近春节，很多员工也提前都回家了”，冯善良说。
除了用工难，更让冯善良意想不到的是集装箱的“一箱难求”。由于订不到箱柜，他的工厂里，已经堆满了加工完的货物。
“这些货箱，原来是客人要求我们2020年11月底出货的。由于柜子提不到，到现在为止，都滞留在我们仓库。大概有四五百立方的货物，现在都放在仓库里面出不去”，冯善良说。
集装箱的短缺，也让箱子的运费价格应声上涨。
目前，1个标准集装箱的运价，已经上涨超过5倍，这让不少外贸企业的利润被严重挤压，甚至出现亏损。
“普通的柜子也就是二三十万人民币的货值，按照普通的算法，也就是算10%的利润，也就是两三万的利润。原先一个柜子也就是1千多块钱美元，现在涨到1万多美元，这相差太多了，所以说导致现在很多企业，出一个柜子、亏一票”，冯善良告诉记者。
在宁波，每4个人中就有1人从事外贸或相关行业。在当地数万家外贸企业中，将近70%都属于中小微企业，对于这些企业而言，用工、物流和汇率等等波动，都会给它们带来巨大的冲击。
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外贸形势，中小外贸企业也正在抱团，寻求出路。
这段时间，冯善良尝试和周边的外贸企业合作，互相拆借员工，解决了工厂两成以上的用工需求，“我这家工厂，这个星期可能是上班五天，还有两天可能工作不是很忙，我会把这两天的劳动力，借用给其它工厂；其它工厂，在它生产任务不紧的时候，也会把它的劳动力，借用到我的工厂，至少能够解决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
在宁波最大的外贸服务平台上，汇集了超过1万家中小外贸企业。针对集装箱“一箱难求”的困境，平台对外贸企业的集装箱需求量，进行了问卷调查、统计。结果显示，仅平台上三分之一外贸企业的箱量需求，就超过47000个。
为此，从去年七八月开始，平台向船公司直接邀约，提前锁定运费，每个集装箱的运输成本，至少能下降1000美元。今年，平台还计划将直约拓展到更多航线，帮助外贸企业降低出口成本。
“因为我们有了那么多中小微企业的量，有了那么多出口的资源在，所以我们才有资格，集中我们的优势，向船东要更好的价格。（2020年）尝试了欧洲航线，还有非洲、东非；2021年，准备开通更多的航线，美线、欧线、地中海线，都要开通。开通以后，争取能够拿到更多的直约”，平台负责人、宁波中基惠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应秀珍告诉记者。
2021年1月8日，宁波市政府出台十条措施，从增加航线运力、保障空箱供给、稳定运价箱价、加快集装箱周转等十个方面，多方联动，破解当前航运市场“一箱难求”的问题。
“我们现在跟主要的船公司，也是保持非常紧密的、高频次的沟通和接触，只能希望它们尽力把海外的箱子运回来。第二个，也一起想办法，比如说找一些箱源。现在造箱厂，它们也开足马力，已经是最大的能力在生产空箱”，赵阳说。
2020年11月以来，浙江已协调国际航运企业增开加班船39航次，新增2条远洋干线和4条近洋支线，完成集装箱吞吐量能力同比增长超过一成。得益于此，目前，北美航线运价维持总体平稳；缺箱情况，尽管未完全缓解，但舱位紧张状况未再进一步加剧。
最新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32.16万亿元人民币，外贸规模再创历史新高。从“订单荒”到“爆单”，中国外贸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年。2021年，外贸形势依然充满挑战。着眼未来，提高产品质量和品牌价值、创新发展，将是外贸行业参与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途径。
“我们外贸人要做的‘双循环’，这个循环能够带动内贸的生产、带动国际上的出口。一个企业，外贸做了那么多年，一定要做到国际，是一个国际化经营的企业，才是最后的出路”，应秀珍说。
（看看新闻Knews记者：金普庆 徐玮 编辑：沈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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