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艳史，因为诉讼时效杀人不需服刑的一对情人

　　
1922年，洛杉矶

　　弗雷德已经“习惯”在家中听到各种怪声音，一切始于约九年前，那时他和多莉还住在密尔沃基，搬了三次家，每栋房子的天花板都会发出噪声，食物在他转身的功夫凭空消失，烟盒里的香烟时常少掉一两根，还有一次弗雷德在后院无意中抬头一看，居然发现阁楼窗上出现一张人脸！弗雷德和多莉1918年移居洛杉矶，新房子也不让弗雷德安生。多莉觉得弗雷德可能是得了神经衰弱，建议他去看医生。也许是大老鼠进了阁楼，弗雷德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弗雷德在洛杉矶的围裙厂生意很好，他比以往更忙了，既没有力气应付多莉，也没有欲望经营家庭，每天工作完回到家都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睡醒不怕另有将来，弗雷德的人生中只有赚钱和喝酒两件大事。

　　多莉的好脾气许多年前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弗雷德的厌恶溢于言表。夫妇俩唯一的儿子雷蒙德还没满十岁就不幸夭折，此后弗雷德和多莉的关系每况愈下，家里的气氛总是奇奇怪怪。

　　8月22日弗雷德和多莉外出赴约，回家路上起了争执，进家门后越吵越凶，多莉一激动不小心在地毯上滑到，尖叫起来。弗雷德还没从妻子摔倒的巨响和她的叫声中回过神，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手中.25口径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弗雷德。弗雷德一眼就认出那人是曾在自己密尔沃基工厂工作的小工奥托。弗雷德来不及想清楚奥托怎么会出现在洛杉矶和自己的新家，只看到枪就知道情况不妙，他迅速扑上去想要夺下奥托手里的那支枪，奥托奋力反抗，两人扭打起来。

　　“碰！碰！碰！”枪声划破夜空。

　　邻居听到弗雷德家中的动静打电话报警，几分钟后警察赶到。弗雷德家中传出多莉的哭喊声。

　　警探在起居室见到弗雷德的尸体，他身上有三处近距离枪伤。起居室里物品凌乱，似乎发生过剧烈争斗，一扇窗子开着，窗纱被掀起一角，显然有人从窗口离开了。警探们搜索了整幢房子，在二楼卧室的步入式衣柜里找到多莉。她被反锁在内，警探们不得不破门才把她放出来，衣柜的钥匙是后来才在一楼的某个房间里发现的。

　　多莉告诉警察案发前自己正在二楼的衣柜整理衣物，听到楼下打斗的声音想要下楼查看，衣柜门却被人从外面关上还上了锁。因此她无法说出凶手的任何外貌特征。

　　经过仔细的盘点，弗雷德家中唯一丢失的是一只镶钻手表，歹徒没有带走任何其他财物。与多莉和弗雷德相熟的朋友们没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虽然弗雷德和多莉关系很差，可是二人从来都是只动嘴不动手，从这一点来判断，多莉杀害丈夫的可能性不大。

　　警探们处理的这起案子里没有凶器，最后见到死者的死者妻子被反锁在衣柜，没有作案时间，不惜杀人只要偷一只手表的凶手也难以寻找，案子搁置。

　　1912年，密尔沃基（十年前）

　　多莉和弗雷德都是德国后裔，多莉小时候跟着父母移民美国，在农场打工，过得辛苦又清贫。她的命运是在遇到弗雷德后改变的，1897年，17岁的多莉和比自己大三岁的弗雷德成婚。多年后弗雷德的围裙工厂已经有了六十名女工，不分日夜缝制围裙。弗雷德是个工作狂，长时间在工厂忙碌，多莉得到了童年就期盼的财富和安逸生活，却并不满足。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很多很多的性，很多很多的爱，弗雷德给的只有钱。

　　1912年的一天，多莉抱怨家里的缝纫机坏了，让弗雷德从工厂派个小工来修理。几个月后弗雷迪回家时被邻居拦住，这位好事者无意问道多莉的缝纫机是不是总是出问题，因为他常看到小工到弗雷德家。弗雷德随口把这事说给妻子听，多莉神色如常，只说邻居一定是看走眼了，小工后来根本没有来过家里。

　　这个小工名叫奥托，年方17。他按照老板弗雷德的指示去老板家修理缝纫机，开门迎接的是女主人多莉，穿着丝绸睡袍的32岁妇人多莉。

　　“你来了。”奥托关上房门，多莉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摊开，丝绸顺着她的肩膀滑下，她浑身上下只剩一双丝袜和吊袜带。奥托如被催眠一般，跟着多莉走进她和弗雷德的卧室，以下省略372字。自此日起，奥托每每趁着弗雷德不在工厂的时候溜到他家和多莉幽会。俩人的奇怪举动被弗雷德和多莉的邻居注意，又传进弗雷德耳中。多莉虽然云淡风轻地打消了弗雷德的疑问，却还是决定以后要小心从事。她提议奥托干脆搬来和自己还有弗雷德一起住，白天弗雷德不在家时奥托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奥托就躲进阁楼里免得被弗雷德撞见。

　　奥托是个孤儿，反正没有牵挂，做小工也只是勉强糊口，能有免费的吃住何乐不为。就这样，弗雷德不知不觉有了新的房客。弗雷德出门工作后奥托从阁楼下来，帮多莉打扫屋子，做家务，做饭，当然还有最主要的职责——陪多莉睡觉。弗雷德进门前奥托赶紧躲进阁楼，在烛光下阅读悬疑小说，久而久之甚至开始自行写作，他的一些小说被杂志录用，颇挣了些稿费。

　　弗雷德没有想到妻子背着自己就把小情人塞进家里，只是被家里的怪声音弄得一惊一乍。他被各种“幻听”和“幻视”折磨了整整五年，最终决定搬去温暖的西海岸。多莉负责找房子，几个月后总算在洛杉矶的一个富人区里买下一幢带阁楼的独立屋。弗雷德不知道的是，他和多莉搬进新房子之前，奥托乘火车先一步抵达洛杉矶，先住了进去。

　　（箭头所指为奥托藏身之处）

　　弗雷德非常适应洛杉矶的气候，重新振作起来，在当地买了围裙厂，再次创业，工作带给他的快乐和满足感的确缓解了他在家中的压力。

　　1922年，洛杉矶

　　（奥托）

　　弗雷德在生命的最后一天晚上见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奥托，但直到枪声响起他应该也没有弄明白密尔沃基工厂的奥托藏在自己家里的秘密。扭打之下奥托扣动扳机，弗雷德中枪身亡。

　　多莉和奥托看着血泊中的弗雷德咽气，两个人都沉默了。还是多莉先反应过来，她把弗雷德手腕上的钻石表拽下来，塞进奥托的衣兜。她把起居室里的家具和装饰能推倒的都推倒，开了一扇窗，割破窗纱，再拉着奥托上了二楼。多莉走进步入式衣柜，让奥托给衣柜上锁后把钥匙扔到一楼的房间里。最后奥托带着弗雷德的手表躲回阁楼藏好。

　　警察接警上门，敲门，只有多莉在二楼大喊大叫。警察们不得已撞破大门，一间间房搜查。他们先看到的是弗雷德的尸体，接着在二楼“救出”多莉，至于藏在阁楼夹层的奥托，警察们根本没有想到去哪里寻找罪犯。

　　警探怀疑多莉，又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多莉和朋友们说自己需要换个地方，免得总是触景生情思念亡夫。1923年她在同一条街上换了幢小些的房子，毕竟现在家里人口只剩两位，奥托的卧室也换到新房的阁楼。奥托没有再躲避弗雷德的必要，可还得小心行事，以免四邻和警察通过他重新调查弗雷德的案子。

　　多莉无心继续围裙厂的生意，雇佣律师夏皮罗处理弗雷德的资产。两个人从钱谈起，一直谈到……床上。夏皮罗可能看中的是多莉的钱，那么多莉？她也许只是想要更多更多的性和更多更多的爱罢。

　　又一次见面时，多莉送给夏皮罗昂贵的礼物，一只钻石手表。“这是死去的弗雷德的，我希望你戴上它。”

　　（夏皮罗）

　　很快负责弗雷德一案的警探就收到夏皮罗有了新钻表的消息。夏皮罗被请到警局提供弗雷德一案的情况，考虑到他是处理弗雷德遗产的律师，参与调查也算合情合理。不过警探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关于钻表的，夏皮罗承认表是多莉给自己的礼物。事实上夏皮罗刚见到手表时还问过多莉，报纸上曾大篇幅报道杀害弗雷德的凶手将其的腕表带走。多莉只是笑了笑，说警察们都搞错了，等警察们离开，她在起居室的坐垫下面找到了那只手表。当然她也无意和警方解释这个误会，就私自留下了手表。

　　警探认为手表这一证据已足以证实多莉有罪，多莉被捕。有一位年轻的男演员在报纸上读到多莉，手表和弗雷德一案的新闻，出现在警探面前。他吓得要死，交给警探一只.25口径手枪。据他所说，多莉和他有点儿交情，一次温存完，多莉递给他一把枪，要求他找个地方把枪扔掉。男演员把枪扔进拉布雷亚沥青坑了。从沥青坑里找回手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夏皮罗按照警探的指示去狱中探望多莉。多莉不知道夏皮罗和警察说过什么，还对夏皮罗充满信任。她偷偷向夏皮罗指出自家二楼衣柜里的秘密通道，可以通到阁楼的密室。多莉请夏皮罗采购充足的食物，在密室门上轻敲三下，会有人来收下食物。

　　夏皮罗果真去买了很多食物，尽管多莉的话听上去像是疯话。阁楼里的男人见到夏皮罗一点儿也不吃惊，他和夏皮罗打着招呼，接过食物，还和律师先生握了手。夏皮罗从奥托嘴里得知了弗雷德家埋藏了9年的秘密，多莉和奥托的婚外情，以及弗雷德死亡的真相。他再次去监狱见多莉时拜托多莉一定要找一个刑事律师。刑事律师听夏皮罗说起阁楼的奥托，要求奥托立刻从多莉家搬走。奥托的存在一旦被警方发现，多莉想要恢复自由就难了。

　　检方控多莉谋杀弗雷德一案开庭，多莉的辩护律师当庭提请无效审判。警检除了一块失而复得的手表之外，没有杀人凶器，没有目击证人，嫌犯多莉也从未承认自己犯罪。多莉果然被放回家。

　　多莉和夏皮罗的交往继续着，夏皮罗向多莉下了最后通牒，必须要在他和奥拓之中做出选择。多莉同意让夏皮罗搬进家和自己同居，也同意和奥托断了，只有一个条件，夏皮罗要帮奥托找份工作。奥托被夏皮罗送去旧金山，在那里做保洁员。不久奥托改名换姓到了加拿大温哥华，和当地一名女性结婚。几年后奥托带着妻子一起回到洛杉矶，还是在酒店做保洁员。

　　多莉从奥托去旧金山起再没有和这位旧情人联系过。

　　1930年，洛杉矶

　　弗雷德被枪杀七年后，律师夏皮罗走进警局。他和多莉刚刚分手，闹得很难看，夏皮罗是最近才知道多莉和帮她照看弗雷德生意的赫德里克搞到一起去了，夏皮罗忍不住和多莉摊牌，两人的分手还牵扯到数年来夏皮罗替多莉处理事情的佣金，夏皮罗直接被多莉赶出了家门。半是报复半是赎罪，夏皮罗决心向警方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警探们终于得到解决多莉被锁在衣柜中却能完成杀人的迷局的线索——当晚在弗雷德家中的第三人奥托。奥托和多莉同时被捕，奥托被控谋杀，多莉被控同谋杀人。

　　奥托在庭上把自己告诉夏皮罗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只是坚称自己1913年至1922年是受多莉胁迫才做了她的性奴。他以为陪审团会因此同情他，可是他想错了。陪审团裁定奥托误杀罪名成立。那个年代误杀的诉讼时效只有三年，弗雷德已经死了七年，奥托虽被定罪却得以自由走出法庭。

　　对多莉的审判要困难许多，多莉的辩护律师把所有罪行都推到奥托头上，陪审团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最终对她的指控不了了之。即使她的共谋罪名成立，也已超出诉讼时效，不会有任何实际惩罚。

　　多莉和新一任情夫赫德里克好了三十年，赫德里克甩了发妻，搬去多莉家。1961年4月5日，81岁的多莉与赫德里克结婚（只是为了赫德里克合法继承弗雷德留下的财产），三天后多莉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