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胶济铁路上的四方机厂（上篇）

胶济铁路上的四方机厂

复兴号

公司场区一瞥

胶济铁路开工建设

1897年11月14日，德国借口“巨野教案事件”出兵胶州湾，以武力占领胶澳商埠（青岛）。1898年3月6日，清政府与德国签订了《中德胶澳租借条约》，德国取得了在山东建造胶济（青岛—济南）铁路的权利。1899年6月14日，德国在柏林设立“德华山东铁路公司”，青岛设分公司和最高营业部。9月23日，胶济铁路开工建造，并在距青岛7公里处设四方火车站。

德国侵占前的青岛

德国侵占前的青岛

青岛总兵衙门

青岛总兵衙门正门

德军在胶州湾登陆

德军在栈桥上

德军占领青岛

在青岛登陆后的德军

民国时期四方火车站

民国时期沧口火车站

民国时期城阳火车站

民国时期蓝村火车站

民国时期胶州火车站

民国时期济南火车站

民国时期下四方村

民国时期下四方村

胶济铁路四方工场

小村庄的村民

当今的小村庄

青岛市市北区小村庄南山

小村庄南山

1900年10月20日，山东铁路公司在下四方村南侧扫帚滩上兴建担负胶济铁路全部车辆装配和修理任务的铁路总厂，与四方火车站仅一墙之隔，预算投资320万马克，占地面积12.5公顷。扫帚滩是胶州湾内海滨洼地的一部分，呈东北高、西南低、西北高、东南低的起伏状，天然地基最高69米，最低为-0.6米，厂区多为填土，填土靠人工挑土垫上夯实。其厂房、办公楼、高级技术、管理人员住房的石料，均是从小村庄南山放炮开山劈石，用船只经小村庄河运至。它隶属“德华山东铁路公司铁道部”，名为“胶济铁路四方工场”，是胶济铁路唯一的铁路工厂。12月，开始组装从德国船运来的机车车辆。1901年10月，组装了13台蒸汽机车，时速为每小时60公里。德国人阿苏霍伦、郝摩斯先后任场长。

德占时期的四方机厂

德占时期的四方工场办公大楼

德国占领青岛时期发行的货币

1902年6月，第一批厂房竣工。年底，办公房屋完工。厂内设客货车修理场、机车修理场、木工场、铁工场、装备场、翻砂场。工厂有德国人14人、中国人270人。中国人是从山东各地招收了大量的铁匠、木匠，从青岛造船所和上海、天津等地招募了部分工匠。一边建设，一边生产，当年就组装了38辆客车，参加了杜塞尔多夫莱茵工业展览会，受到了世界业内人士好评。

1903年，建筑工程、设备安装等任务全部完毕，机械设备已达212台，开始正式投产。承担了胶济铁路全部机车车辆的组装和修理任务。至1914年11月前，工厂共组装机车23台、客车23台、货车624辆。另外，在胶济铁路上运行的机车49台、客车118辆、货车1148辆均有四方工场和津浦铁路济南工厂维护修理。

1904年，为培养一批有一定技能、德国式工匠，四方工场每年都招收40至50名徒工，进入在厂内举办的“艺徒养成所”培训学习。期限为4年，毕业后再实习2年。艺徒的课程由德国人讲授，指导实习。为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每天还有德国教师教授德语2小时。实习时由德国工长或中国师傅传授技术，实习结束后就充当工匠。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青岛市政府大楼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四方火车站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德国无暇东顾，给日本可乘之机。1914年8月15日，日本对德国发出通牒，限于9月15日前将胶澳租借地无条件交给日本。8月23日，日本海军第二舰队封锁胶州湾。9月2日，日本第18师团神尾光臣的一部在龙口登陆，进兵黄县、掖县、平度、莱阳、即墨，乘机占据了胶济铁路沿线。18日，该师团的另一部在崂山仰口登陆。9月23日，参战的英军西库斯联队1200余人也在仰口登陆。至此，日英联军完成了从陆地对青岛德军的包围。10月31日，日军向德军发起总攻，德军于11月7日投降，日军占领青岛。

1915年时的四方工场

日本第一次占领时期发行的货币

1916年9月，山东铁道成立“从事员养成所”（青岛铁路分局院内），在工场内设“从事员养成所四方分教场”，专门设行政、教务、庶务等管理教育人员。负责培训有一定技能的学员，学制4年。课程设置有：日语、算术、机械、制图。11月，四方分教场开学，每年招生40名具有初小文化程度、年龄在14至16岁的徒工，每日上课2小时，其他时间在各场实习。培训期间支给日薪2.5角。毕业后按成绩分三等，一等7.1角，二等6.5角，三等6角。首届学员于1920年毕业进厂工作。

1917年9月29日，日本大正天皇宣布《青岛守备军民政部条约》。10月，日本在青岛设立民政长官，“青岛工场”归属青岛守备军民政部铁道部。随着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工场又扩大了面积，填平厂内洼地约83925平方米。至1918年，场内有事务所，以及组立、制罐、仕上、旋盘、铜工、铸物、锻冶、模型、木工、车台、涂工、缝工、电气等职场，此外还设有试验室、仓库等。此后，工作厂所又扩大为动力室、机车厂、装配厂、旋机厂、精作厂、制罐厂、客货车厂、车台厂、油漆厂、打铁厂、翻砂厂、模型厂、车轮厂、铸钢厂等。随后内部机构也相继扩大，相继增建了翻砂场、客货车场、车轮场、铸钢场以及材料实验室，补充机械设备290台，生产能力有所增强。至1922年6月15日，用地面积为95.53万平方米，其范围包括东边宿舍预定用地和海岸路衔接的厂区用地。

日本占领时期四方工场维修的首批客车

早期运行在胶济铁路线上的蒸汽机车

1921年11月25日，华盛顿会议通过了《关于中国问题的九国公约》。公约否定了日本在中国的特殊权益和垄断地位，规定将德国在山东的权利交还中国政府。

1922年12月5日，签订《中日间关于山东悬案铁路细目协定》，规定胶济铁路、其支线、青岛工场和一切附属财产，以4000万银元，年息6厘的代价由北京政府赎回。在一个月内中日双方完成交接。

1923年1月1日，北京政府赎回山东铁道及青岛工场。并名为“胶济铁路管理局”，隶属交通部。5日，胶济铁路管理局机务处接受“山东铁道青岛工场”，更名为“胶济铁路管理局四方机厂”，简称“四方机厂”。交通部先后派王承祖、杨毅、栾宝德任厂长。虽然形式上接受了四方机厂，但其经济命脉仍然由日本人大村卓一（车务处长）、佐伯彪（会计处长）操纵。在培养艺徒方面仍是沿用日本的做法，继续开办“艺徒养成所”和“艺徒训练班”，设所长或训练班主任，聘用职员任教，设教务、庶务管理人员为干事。

四方机厂赎回后其生产性质为修理和制造。每年修理机车90台，平均每月8台，每月在厂机车13台左右，每车留厂日数平均约为23天；每年修理客货车1200余辆；机械加工除完成修造机车车辆配件外，还承担胶济铁路的灯具以及各种机械工具的修造任务。此外，还开始制造少量的各种客车。

早期的工人运动领袖郭恒祥

郭恒祥及胶济铁路总工会旧址大门

郭恒祥（1894—1929），山东省章丘县埠村镇埠西村人， 1913年，回山东在四方机厂当钳工。期间，郭联络铁匠组织成立了“老君会”。1923年，又联络木匠“鲁班会”、油匠“葛仙会”，于农历二月十五日，以“行会崇祖敬师”的形式，成立了“圣诞会”，公推郭恒祥为会长，后来邓恩铭任秘书。随后，胶济铁路全线工人也加入了“圣诞会”。4月初，中共中央派王荷波来对郭作指示，“圣诞会”便加入了中央组织的“五路联合会”（即京汉、粤汉、津浦、正太、道清五条铁路工人的联合组织）。由“行会”，变成政治团体。8月，工头诬工人偷雨衣，胶济铁路管理局局长刘堃令警察搜身，并将8名工人开除，送交法院。郭发动1200多名工人举行罢工，包围胶济铁路管理局，要求恢复被开除工人的工作，取得了胜利。1924年1月，郭恒祥又领导工人罢工，要求胶济铁路管理局发年终双薪和红利取得了胜利。

1924年2月27日，郭出席了中央在北平秘密召开的“全国铁路工人第一次代表大会”，当选为全国总工会副委员长。回青后频繁到水道部、港口码头、电灯公司、纺纱厂串联，厂方惶恐不安。3月21日，胶济铁路管理局将郭等4人开除。“圣诞会”据理力争，向路局、督办公署送交呈文，要求回厂复工，厂方不准。郭向青岛负责人邓恩铭汇报，邓指出，不能进行“激烈”斗争，等实力充足后再说，决定暂时退让。郭等转向秘密活动，便开设了“会仙居”饭馆，作为地下联络点，先后接待了来自中共北京、济南的人员30多次。同年6月份，郭恒祥由邓恩铭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5年2月，工头诬陷刘凤祥等人盗窃厂内帆布围裙，宣布开除厂籍。郭同“圣诞会”人员要求厂方立即为其复工，厂方断然拒绝。郭向王尽美、邓恩铭作了请示，决定组织全厂、准备全线开展总罢工。此时，胶济铁路管理局发生南北两派的管理权之争，工会乘机发动工人罢工，次日下午3时，汽笛一响，全厂1200多人及胶济全线工人一起奔向胶济铁路管理局。郭和工会代表对铁路局局长阚泽提出五项条件。罢工坚持了九天九夜，新胶济铁路管理局局长李钟岳最终答应了提出的条件。郭恒祥等4人回到工厂。这一罢工的胜利推动了青岛工人运动的发展。4月，青岛纱厂举行了3次联合大罢工。4月29日，日本帝国主义者和军阀当局相勾结，开始血腥镇压青岛工人罢工。郭遭到反动当局通缉，闻讯连夜逃离厂区，根据王尽美、邓恩铭的指示，返回章丘。1928年8月，在郭的积极活动下，经中共山东省委批准，成立了中共章丘第一个党支部，郭任书记，并积极开展农民运动。1929年1月9日，被章丘县第九区区长李延煜暗杀。

栾宝德（1891—1977），字益修，山东栖霞县臧家庄镇小栾家村人。1913年，毕业于青岛特别高等专门学堂（德华大学、亦称黑澜大学）工科机械班，后留校任助教。1914年，赴德国留学，毕业后回国，任津浦铁路济南机厂厂长。1925年7月8日，栾调任胶济铁路管理局机务处四方机厂厂长。

胶济线职员录和艺徒养成所毕业证书

德华大学旧址（青岛市朝城路2号）

青岛市博物馆大佛

山东省临淄县龙泉寺有石佛四尊，各高一丈八尺。1928年，日军入侵山东时，日本人曾两次预谋将佛像盗回日本。上海《申报》对此进行了报道，消息一出，舆论大哗，当时正逢“济南惨案”之后，民众的抗日情绪日盛，日本人迫于形势，未敢将这批文物运走，只将两尊“小像”的头盗走。其余用草绳缠裹的石佛和石碑一直躺卧在淄河店车站任由风吹雨蚀。原来是临淄县龙池小学校长的晚清秀才于桂林，与村长周鸿儒等人勾结日本人，策动了这次事件。1930年，栾闻知此事后，非常关切，为保护国家珍贵文物，经认真思考、策划后，调拨专列，亲自跟随专列到淄河店车站，领工人员是孙玉堂。“大佛”各重30吨，“小佛”每尊也有20吨。由于没有起重设备，只有通过滚动滑动和滑轮吊装等方法，把 “大佛”、石碑装上火车。路过铁路桥梁时，因为“大佛”太重，桥下要用道木将桥梁顶起来，上面还要用滑轮吊运，历时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大像”从淄河运至青岛四方，存放于四方公园荷花湾西岸，并为两尊 “小佛”配上了水泥头像，有的掉了手也配上了手，以供人们观赏。

1938年1月10日，日本海军在青岛山东头村登陆，同时，占领四方机厂。1940年，日本人制订“三年计划”目标，同时扩建四方机厂，公园划入厂区范围，从此消失。“大佛”在风吹雨淋中度过了40年，躲过了战争、“四清”、“文革”。

1979年，青岛市政府将保存在四方机厂内的 “大佛”迁到大学路市博物馆。1998年7月8日上午8点40分，市博物馆新馆又将“大佛”东迁。2010年，博物馆为了表达对“大佛”的敬意，又在“大佛”身后增饰了火焰背光。目前，作为我国博物馆室内陈列古代石造像，“大佛”可为体量最大，而两佛并立，且均为北魏圆雕，为国内所仅存。“大佛”的艺术价值、考古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大佛”是青岛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清末民初时期的海云庵

民国时期胶济铁路四方机厂大门

民国时期”山东省银行”发行的货币

民国时期”交通银行”发行的货币

民国时期“中国银行”和 “中国实业银行”发行的货币

四方铁路公园（1939年）

四方机厂北邻四方铁路公园，它位于四方火车站东侧，建于20世纪20年代中期，由胶济铁路管理局兴建。占地面积5000余万平方米。公园东面敞开，与奉化路（先叫武林路，后称奉化路，今为杭州路）一河之隔，在奉化路上就可以一览公园景色。园内有长百米，宽约20米由人工开挖的荷塘。塘边种植垂柳、蓝樱、玉兰、桂花、迎春、月季等植物。荷塘西岸有石质的“大佛”，赤足立于石质莲花座上。东北角建有用开挖池塘的土方堆积的假山，山上建六角亭。周边遍植菊花，每年秋季举办 “菊花会”。园内建有简易动物笼舍，展出虎、豹、狼、猴子、长尾鸡等。公园荷花湾内的荷花最引人入胜，被誉为“四方风荷”。

《青岛特别市区域图》（1929年）

1929年4月15日，青岛特别市成立，直属南京政府。5月，四方机厂改属南京政府铁道部胶济铁路管理局机务处管辖，厂名为“铁道部胶济铁路管理局四方机厂”。1932年10月27日，利用旧车架，配以从英国、美国进口的锅炉、动轮，自造蒸汽机车532号，并试制货车车钩，不再依赖进口。此外还为陇海、津浦铁路代造钩台；同时，在金属冶炼技术方面也有突破，自制低磷铣铁成功，利用钢末和废钢自炼生铁，其价格可便宜一半，每年可炼150吨。另外，工厂新建、扩建、更新厂房39022平方米，自造、购置了51台车床等设备。至1936年，工厂的全年生产能力为：修理机车84台、制造客车3辆、修理客车348辆、修理货车1656辆、改造客车2辆、改造货车1辆。

日本海军陆战队于1938年1月10日在山东头村登陆

日本陆军第五师团占领青岛（1938年1月11日）

1938年1月10日，日本军舰和海军陆战队在飞机的掩护下在青岛的山东头登陆，同日，占领四方机厂。由于战争的爆发导致工厂停工和工人逃亡，据统计，四方机厂在1937年年底有员工1689人，到1938年1月，急剧减少至112人，其中，包括日本人6名。17日，日本铁道联队接管，将工厂改名“四方铁道工场”，场长先后由荒卷实、内田克三郎、星源藏、市川源次郎、东泽闲夫担任，实行“复旧计划”，年底，复工员工达1001人，全年出车8台。

华北交通株式会社和青岛铁路工场

日占时期的四方机厂大门

日占时期的四方机厂办公楼

日占时期生产的油罐车

1941年9月16日，实行计件工资制度，劳动生产率明显增长，1940年为人均4000元，到1941年则达到人均9000元。1942年推行作业计划，由工厂计划课制订年度计划，在材料供应、设备等方面均采取了措施。期间，新建了事务所、组立、旋盘、锻冶职场、制罐车间、动力室、干燥室、变电所、晒图室、仓库、料场、贮水池、诊疗所等项目，此外，工厂在对面还建有供日本人居住的“新生寮”、“明和寮”宿舍。

《工场报》和《华北车辆株式会社报》

社报和场报的内容

抗日战争结束后，1945年10月28日，国民政府交通部济南区铁路局从日本人手中接受“青岛工场”，将厂名改为“交通部济南区铁路局四方机厂”。11月26日，交接，全厂在册人数为3070人，其中，日本人303人；工厂占地面积2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51300平方米，机械设备和装置937台（件），1946年1月8日，工厂开始办理复工手续。3月1日，交通部又将其改为“交通部津浦区铁路管理局四方机厂”。此时，全厂员工人数为1845人，其中日本人290人。厂长先后为曾润琛、施履楷、张海涛。10月11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将坐落在沧口区的“沧口东亚重工业株式会社”拨交给四方机厂管理，被命名为“四方机厂沧口分厂”，其占地面积为38595平方米，建筑面积13628平方米，主要生产车辆配件以及抽水机、电动机等。

1946年（中华民国三十六年）时的四方机厂办公大楼

民国时期四方机厂的奖状和工会会员证

民国时期四方机厂的员工服务证和标示

解放前夕国民政府发行的金圆券

解放前夕国民政府在青岛发行的银元券纸币

1946年至1947年2月，奉国民政府铁道部命令，为抢修胶济铁路赶制复路器材。1947年4月，胶济铁路又告中断，工厂只能从事零星业务，制造机车配件纳氏射水器、韦氏风韧气压机，并为青岛港工务局修理5号码头，生产锻冶、铸钢配件；为中纺化工厂制造5吨生铁大熔炉罐；为青岛橡胶厂制造22英寸冷铸生铁滚筒；为浙赣铁路货车制造盖钩等。

1948年底，工厂频临倒闭。

1949年6月2日，青岛解放，工厂由青岛市军管会铁道部接受。6日，工厂复工，员工计2035名。工厂从长期停工状态中复苏，进入了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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