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闭环里的制度设计必将失败

作者：寰宇大观察

来源：寰宇大观察公众号

昨天的文章《一个小学班级失败的制度建设》里，讲到了我读小学时，班主任老师失败的制度建设。她想建立一个所有人都被监督的制度，但是最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被监督，她的制度崩坏了，因为她建立的是一个闭环的监督制度。

有读者不太理解我昨天的文章，今天就深入分析一下为什么互相负责的制度，其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人负责。

先简单回顾一下昨天文章中讲到的制度，即“四权分立”制度：全班分为四个组，组员们都向各自的组长背诵课文。然后组长间互相监督：一号组长向二号组长背诵课文，二号向三号背诵课文，三号向四号背诵课文，四号又向一号背诵课文，四个人首尾相接，最终的结果是没人背诵课文。

这个制度的问题出现在哪里？主要有四个方面。

壹

组长们在监督别的组长的时候，自己也在被别的组长监督，按理说这种设计是没有问题的，所有人都应该接受监督。

但是问题出在监督者与被监督者是同一拨人，即自己监督自己，形成了左手监督右手的关系。

它并不是一个可以形成竞争的制度，有些制度设计里，确实可以左右手互相监督。比如明朝的东厂和西厂，为什么明朝的这个制度里能形成互相监督？因为存在竞争。东厂与西厂不用互相负责，它们只向皇帝负责。

美国的三权分立为什么能够运行？因为总统和国会议员们向各自选区的选民负责，大法官向宪法负责，责任制关系不一样。

这就引申到了本文的第二个方面，即责任制。

贰

班主任老师创建的制度里，组长们是不需要向班主任负责的，因为组长们不会向班主任背诵课文。

一号组长向二号组长背诵课文，那么一号组长就对二号组长负责，二号组长就监督一号组长。以此类推下去，就是一个形成了闭环的责任制关系。

说到闭环，你会想起什么？围着花盆转圈的毛毛虫？这就是毛毛虫社会的内卷化。

在这个闭环的责任制里，作弊就产生了，而且是系统性的、塌方式的作弊。

首尾相接，不就是互相合作吗？哪儿来的监督？就像上图这样。

四个组长会形成一个攻守同盟共进退，要么四人之间均达成协议，要么就没有协议。

为什么？如果一号组长和二号组长达成协议的话，那么受益者就是一号组长，二号组长是没有受益的。因此，一号组长和二号组长间达成协议的基础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协议，都是建立在利己原则上的。以此类推，除非闭环内的四个组长全部参与到这个作弊程序里来，否则就不会存在任何协议，这就是为什么四个组长间的作弊行为是系统性的。

这就是失败的责任制。

叁

我在昨天的文章里写到：这个制度必然崩坏。

有读者说：班主任老师所创建的这个制度之所以崩坏，是因为四个组长坏了，制度本身没有问题。

这样说对吗？不对。

制度是什么？是一种规范，人类社会为什么会有这种规范？因为人是利己的。利己属性这是人的天然属性，是人的自然属性。

制度创建的目的，是为了让社会运行更有规范。而在创建制度的过程中，应该是利用人的利己属性，而不是去试着约束人的利己属性，这种“利己”的表现为趋利避害。

注意不要把“利己”与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自私”相混淆。

班主任老师所创建的制度，实际上是在约束人的利己属性，这并不是一种好的选择，创建一个制度的前提是要设想所有的人都是坏人。班主任老师的制度是在依靠人的“善”，而不是在预防人的“恶”。如果执行制度的人是好人，那么这个制度尚可运转，而如果人一旦变了，制度就崩坏了。而人，恰恰是善变的。

况且，这个制度并不是依赖单个人的“善”，它依赖大多数参与者的“善”，而这是不可能的。

古代社会即使有好皇帝，王朝的官僚系统也是腐化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古代的制度设计要依赖大多数官僚的“善”，单靠皇帝一个人的“善”是不行的。

人类社会发展的铁律，早就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肆

班主任老师在创建制度的时候，让班长兼任了其中一个组长的职位，而这也是一种失败的设计。

组长们所承担的职责是新的职责，即课文背诵一事。在以前，这个职责并不在班长的权力范围内，而是由班主任自己负责。

因此，三个组长外加一个兼任组长的班长，并不是在分化班长的权力，实际上是扩大了班长的权力。

同时担任班长的组长，在执行其组长身份所赋予的课文背诵这一职责时，其所拥有的权力是超过了组长这个身份的。

这个时候，兼任组长的班长，实际上担任的是班长兼任首席组长。内阁制最初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因为兼任组长的班长可以利用其别的权力来影响另外的三个组长。

最后，这个同时担任班长的组长要么帮助这个制度顺利实行，要么领头破坏它。而结合上面第三部分的内容，因此，其最终结果就是使制度崩坏。

有读者会说为什么内阁制没有崩坏？这是因为内阁对议会负责，不是内阁成员们互相负责。

写在最后：有读者让我帮助这个班主任建立一套可以完善运营的制度，我的回答是：不需要制度。检查课文背诵情况是老师自己的职责，不能将这种任务委托给他人。

同时，班级里也不应该存在什么班干部，如果一定要有的话，应该让学生们轮流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