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全球CEO凯文·梅耶尔辞职，是“无能”还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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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几周地缘政治环境的剧变之下，加入TikTok三个月的美国CEO最终选择离去。

8月27日，TikTok全球CEO凯文·梅耶尔（Kevin Mayer）宣布从字节跳动辞职，几个小时之后，CNBC报道称，微软收购TikTok的进程可能在未来48小时内完成。

凯文·梅耶尔在字节跳动海外业务最高光的时刻加盟，被看作字节全球化战略新篇章的开创者；字节跳动在印度、美国遭遇官方打击后，他也被视为TikTok斡旋美国政府的重要人物。但他最终没能拯救TikTok。

随着本月TikTok正式起诉美国政府，字节跳动放弃了此前与美国政府和解的努力。一方面在行政令倒计时中与微软、甲骨文等潜在收购方谈判，寻求最好方案，一方面希望通过法律手段捍卫自身权益。不管TikTok最终被成功出售，还是被彻底封禁，都意味着字节跳动将失去这一海外最宝贵的资产。

在这个层面的风波中，作为职业经理人的凯文·梅耶尔已经没有话语权和能力去左右局势。

凯文·梅耶尔“无能”、“别有用心”？

凯文·梅耶尔的离职，被一些媒体解读为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与其美国投资者利益的分歧和最终决裂。

据解决字节跳动高层的人士向新浪科技透露，梅耶尔此前由字节跳动的美国投资者引荐，当时TikTok正在接受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安全审查，张一鸣需要一位美国知名经理人打消美国政府的顾虑，而凯文·梅耶尔在美国资本圈和政治领域人脉甚广。

凯文·梅耶尔

在过去三个月局势的迅速恶化之下，梅耶尔在TikTok的董事会纷争中，与美国投资者坚定地站在一起，支持拆分TikTok的美国甚至全球业务。作为TikTok的全球CEO，梅耶尔的首要考量是在美国保住TikTok，在此基础上捍卫字节跳动和投资人的利益，而这可能与张一鸣当前的路线形成分歧。

7月底，在特朗普公开宣称封禁TikTok之后，梅耶尔不再公开驳斥美国政府，转而开始支持分拆TikTok。据新浪科技透露，梅耶尔和美国投资者背着张一鸣进行了相应策划，希望由自己来主导TikTok拆分后的全球业务。

但事实上，处于政治制裁漩涡中的TikTok基本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砝码。

从执掌TikTok全球化业务开始，凯文·梅耶尔面临的挑战，已经不是公司战略制定和业务拓展，而是走在游说政府、国会的主线任务中。然而梅耶尔的人脉和经验没能发挥太大作用。白宫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在7月的电视采访中指出，TikTok CEO 凯文·梅耶尔不过是字节跳动找的“美国傀儡”。

梅耶尔的辞职一个月前已有预兆，从7月底开始，TikTok一直由总经理瓦妮莎·帕帕斯(Vanessa Pappas)对外发表抗议声明，梅耶尔开始退居幕后。梅耶尔辞职以后，帕帕斯成为TikTok的临时全球负责人。

凯文·梅耶尔在辞职内部信中表示，自己因政治环境的急剧变化选择离开

梅耶尔辞职背后，是个人的职业悲观预期，也是美国投资者与张一鸣的决裂。如今梅耶尔的出走，代表美国投资者的进一步施压，而这可能意味着张一鸣和美国投资机构的彻底决裂，也预示着TikTok美国结局的悲观。

张一鸣能否“断臂求生”？

最近十年以来，字节跳动是国内唯一不依靠腾讯或阿里崛起的互联网巨头，这是创始人张一鸣的坚持，字节跳动内部曾经以此为傲。由于没有在BAT中进行站队，张一鸣在竞争中不必束手束脚，可以和阿里竞争电商，和腾讯竞争社交，和百度竞争搜索。

如今在TikTok的美国封禁风波中，这个八零后的年轻企业家继续发挥他的倔强。

据《晚点 LatePost》此前报道，2019年12月和今年6月，张一鸣曾两次否决美国投资人关于分拆TikTok的建议，在特朗普宣称封杀TikTok以后，双方还在董事会上发生过激烈争论。

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

8月25日，在张一鸣的坚持下，TikTok最终放弃与美国政府和解，并正式起诉美国政府。在公开声明中，字节跳动表示：“我们别无选择。”

但是不管是和美国投资人的角力，还是和美国政府的正式较量，张一鸣面对的挑战都颇为艰巨。

从投资人角度来说，在字节跳动，董事会的成员、优先股股东甚至字节跳动的债权人都有权否决公司的重大事项，在必要的时候，股东甚至可以召集董事会罢免张一鸣或者提起诉讼。梅耶尔辞职以后，张一鸣在董事会将变得更加孤立无援，可能无法阻止TikTok被出售。

站在美国政府角度来说，虽然此前曾有起诉美国政府胜诉的先例，但TikTok此前在收购musical.ly和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方面留下的纰漏，使其胜利的希望变得渺茫。而且法律诉讼的手段时间线漫长，难以救济眼下的焦灼。

尽管起诉美国政府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被动式的悲壮宣誓，胜诉希望渺茫，但TikTok的选择仍有其必要性：一方面是张一鸣试图保留其全球化业务的完整性，TikTok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字节跳动国内业务的考量。

国际版抖音“TikTok”

在中国，字节跳动被视为一家成功的国际化企业，其国际化成就甚至超越了阿里和腾讯，但目前其主要业务仍在中国大陆开展，国内市场是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在此背景下，对美国政府的妥协可能导致国内市场反噬，此前TikTok讨论出售TikTok美国业务，字节跳动和张一鸣本人曾在国内招致广泛批评。相反，如果对美国政府足够强硬，字节跳动可能和华为一样，凭借国内市场的有力支持渡过难关。

作为此前另一家被美国政府制裁的中国科技企业，华为一开始便选择了和美国政府正面角力，这导致其海外手机市场几乎覆灭，但是也让在国内创造了40%以上的市场份额奇迹。2019年，国内市场贡献了华为手机70%的销量。

起诉美国政府之后，如果不能成功出售，TikTok的一个可能结局是彻底退出美国市场，关停当地服务器。这是张一鸣断臂求生的一个选项，但也可能是与美国投资人的矛盾激化点。

在部分投资人看来，张一鸣是中国年轻企业家中最具全球视野和全球野心的，字节跳动则是中国全球化最成功的互联网企业。

年仅37岁的张一鸣曾带领着不到十岁的字节跳动在全球开疆拓土，但是年轻的他们既没有Facebook那样的政府影响力，也没有微软那样和政府打交道的经验，最终只能依赖于红杉资本等美国投资机构。这让这一场对抗的结局变得悲观。

更重要的是，如今中美全方位对抗的大潮已经形成，美国已经形成了遏制中国科技产业的共识和决心，不管是字节跳动、TikTok还是张一鸣，都难以在凶险的浪潮中全身而退。

参考资料：新浪科技《CEO离职背后：张一鸣或失去TikTok控制权？》、晚点团队《字节跳动董事会出现重大分歧，投资方力主出售 TikTok》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