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年前，伍连德用“封城”打赢了肆虐东北的超级鼠疫

1月23日凌晨，武汉官方宣布，自当日10时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这个举措，属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当年“非典”也没有实行如此大规模“封城”。

01

对疫区进行隔离，其实是最有效的手段。

在没有现代医疗的辅助下，历史上的每次瘟疫，死亡人数都是以十万计。

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瘟疫，要数14世纪中叶在欧洲爆发的鼠疫（因为患者死亡时全身发黑，所以当时的人叫它为黑死病），从1347至1353年，夺走了2500万欧洲人的性命，占当时欧洲总人口的1/3。

鼠疫无论是在国际，还是中国，它在所有法定传染病中都是位居第一位，可见其凶狠程度。

110年前，在中国东北也爆发了鼠疫。

如果我们从事后看，那场鼠疫要比欧洲中世纪那场更凶狠，因为肆虐欧洲的鼠疫的传播途径是老鼠——跳蚤——人，而东北那场鼠疫的传播途径是人传人，根本不需要中介，通过人的呼吸道就可以传染，这大大增强了感染率。

1910年东北鼠疫事件，死了6万多人

但，东北的鼠疫，只猖狂了6个月就被消灭了，比起肆虐欧洲6年的黑死病，那确实是奇迹。

而造就这个奇迹的人，就是伍连德。

02

1910年11月9日，哈尔滨地区突然爆发鼠疫，灾祸首发于傅家甸(今道外区)，而传染源，是当时沙俄的西伯利亚地区。

沙俄远东地区的民众为了生计，大肆抓捕土拨鼠，其皮毛可以卖钱，其肉可以吃。

而染上了鼠疫的土拨鼠，就这样传给了人类。

当时在西伯利亚工作的，也有中国人，回乡的中国劳工，把鼠疫也传入了中国。

土拨鼠可爱，但不代表它们没有危害

经过历次“闯关东”后，那个时候的东北已经聚集了两千多万人，而像哈尔滨的大城市，也住上了百万之众。

一下子，原本在西伯利亚只是零星的病例，到了哈尔滨，就突然大爆发了。

在鼠疫爆发的初期，哈尔滨市内每天平均死亡50余人，最多一天死亡183人。

当时沙俄和日本都在争夺中国东北，疫情爆发后，他们以保护侨民和“帮助”中国为借口，纷纷加大驻军。

如果满清不作为的话，不管疫情有没有得到控制，都会失去东北。

这个时候，伍连德是大清唯一的希望。

坐落在哈尔滨道外区保障街140号的伍连德纪念馆

坐落在哈尔滨道外区保障街140号的伍连德纪念馆，以此纪念拯救了哈尔滨乃至整个东北的伍连德博士，他也是第一次获得诺贝尔提名的中国人。

伍连德，其实不算一个中国人，他出身在马来西亚，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大学去了当时最顶级的学府剑桥大学读医。

伍连德在接触了中国一些进步人士，比如梁启超、辜鸿铭、严复、胡适后，才逐渐了解中国文化，从心理上认祖归宗。

1907年，伍连德接受了清政府直隶总督袁世凯的邀聘，回国建设中国的医疗事业，为了能教好中国学生，伍连德请了老师学习中文。

东北疫情爆发后，沙俄、日本，甚至是法国，都派了专家到东北，但他们的方法都是老一套，认为鼠疫是老鼠引起的，只要全城扑杀老鼠就可以控制疫情。

这些外国专家的思想，还停留在“老鼠——跳蚤——人类”这样的传播途径上。

老鼠是杀了，但是被感染的人还是持续增加，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

当时的东北，连抬尸的人都不够用

清政府让伍连德去东北抗鼠疫，在初期，法日俄三国是不待见的。

后来英国出面，力挺伍连德，伍连德才能真正主持大局——英国的算盘，一个是不想看到他国在中国坐大，另一个也可能是伍连德是剑桥大学高材生，出生在英国殖民地，算是自己人。

1911年1月，伍连德在哈尔滨建立了第一个鼠疫研究所，并出任所长，开始统筹抗鼠疫各项工作。

03

此时，鼠疫已经肆虐了东北两个月。

伍连德深入疫区，发现此次疫情与以往不一样。

比如一些家庭，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老鼠，但是一家人还是染病了。

加上之前日本专家解剖了哈尔滨几百只老鼠，都没有发现带鼠疫菌的。

伍连德推测，此次鼠疫，并不是通过老鼠的跳蚤传播，而是更严重的人传人，通过呼吸之间的飞沫传染，他将此命名为“肺鼠疫”。这是人类第一次知道了鼠疫的其他传播途径。

既然确定了传播途径，防止飞沫传播就成了重中之重。

为此，伍连德设计了一种极其简单的双层纱布囊口罩，即用两层纱布，内置一块吸水药棉。

戴上它就可以隔离病患，成本费仅需当时国币2分半钱，大部分家庭都能买得起。

后来，在沈阳召开的国际鼠疫研究会上，各国一致赞成采用这种口罩。至今，医务人员仍在使用这种口罩，并称之“伍氏口罩”。

伍连德的贡献，还在影响着今天的我们。

所以，现在大家出门一定要带口罩哦，这是一百年多年来证实的可靠经验。

当时的东北医护人员都带上了伍氏口罩

仅仅是戴口罩，当然不能扑灭鼠疫。

为了彻底隔绝鼠疫传播，伍连德开启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封城”。

伍连德把疫情重灾区傅家甸分为4个区。每区由一名医药大员主持，配有两名助理、4个医学生和为数众多的卫生夫役与警察。救急队内分诊断、消毒、抬埋、站岗等诸多岗位。

每天，各区派出40多支搜查队，挨家挨户检查疫情。一旦发现有人感染鼠疫，立即送到防疫医院，他们的房子用生硫磺和石炭酸消毒。

搜查队全城搜查病人，发现后立马隔离起来

为了成功地执行分区防疫计划，伍连德从长春专门调来了由1160名士兵组成的步兵团。

他们被安置在城外俄国一家空旷的面粉厂里，任务是对疫区内进行交通管制。

傅家甸内居民出行必须在左臂佩戴证章，根据各区不同证章分为白、红、黄、蓝4种。

每个区的居民在左臂上佩戴不同的证章，可以在本区内活动，但要去别的区域，必须申请特别准许证。

就连区内的军人们也必须严格遵循这一规章，不许随便走动。

在庞大和严格的警力下，任何人偷越封锁线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 傅家甸，被“封”了起来。

哈尔滨其他区，和其他有疫情的城市，也按照傅家甸的模式，建立起了防疫体系。

而事实证明，这样的“封城”是正确的。

在后来的奉天国际鼠疫大会上，专家们就总结说：“在新的防疫机制建立之前那个月，死亡人口总数为3413人，在新的防疫机制建立的时候，几乎每天死亡200人，但在30天后，死亡记录为零。”

把疑似病例隔离起来，防止疫情扩散

但是，这还不够，“封城”只是管住了城市，东北那么大，当时铁路网也非常发达，仅仅守住城市是不够的。

为此，伍连德向中东铁路公司借了一些火车车厢暂作临时隔离营。

这些车厢用来收容鼠疫患者家属和接触者，以及出现咳嗽等症状的疑似者。医生每日诊察，如果连续7天体温正常，即解除隔离。

伍连德足足借了120节火车车厢，用做隔离营，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没有过的壮举。

在后来的国际鼠疫大会上，伍连德将此作为最重要的经验：“这是一种最有效的隔离方式，在铁路附近的任何地方，都能很快建立起来。”

口罩、“封城”、车厢，通过三种隔离措施，彻底地控制了疫情不扩散。

04

在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三个月后，1911年3月1日午夜，一份鼠疫死亡人数为零的报告传来，一时间，坐落在哈尔滨傅家甸的防疫总部内一片沸腾。这意味着，踏出了战胜鼠疫的第一步。

之后数日，鼠疫死亡连续为零，防疫委员会宣布解除对傅家甸的隔离。

而其他隔离区，也陆陆续续地解除隔离措施。

到4月底，东北三省各地的鼠疫被全部消灭。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依靠科学手段，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成功控制传染病的行动。

解除警报的疑似患者可以回家了

有人说，伍连德除了隔离，啥也没做啊，没有发明特效药、没有分离血清、没有制成疫苗，就等着患者，要么自愈，要么死掉。

这算哪门科学啊。

我们要了解一个背景，那是110年前，不仅中国没有条件发明特效药和疫苗，全世界都没有。

在没有特效药、没有疫苗的情况下，对待鼠疫这些传染性极强的瘟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隔离，切断人与人之间传染的链条，瘟疫蔓延的速度和规模自然就会被控制住。

在此之前，瘟疫爆发只能一起等死，因为人类不知道怎么斩断传播链。而伍连德做到了，而且非常有效地做到了，仅仅四个月就打赢了比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还厉害的肺鼠疫。

其实伍连德博士，在疫区一直不断地做实验找治病的方法

现在，武汉也“封城”了。我们生活在今时今日是幸运的，我们不只是有隔离的手段，我们还有一群科学家在实验里加班加点研制特效药和疫苗，我们还有一群不惧生死的医护人员请愿赶赴武汉抗击疫情。

在多方措施下，我们相信，打赢这场新型肺炎，会比110年前更好更快更人道。

所谓的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平凡的人，披上了一身载着使命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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