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亭 博鳌报道
“尽管今天才是第一天，但我已经跟一些人聊了聊，大家普遍比较担心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年会现场。郑青亭 摄
椰林海风，阳光金沙，又到“博鳌时间”。3月26日，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的第一天，西装革履的政商人士行色匆匆，完全没有心思享受海南怡人的风光。
当天下午14时，一场题为“世界经济展望2019：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电视论坛在开场前半个小时就已坐满。开场后，主持人问：现在是确定性多于不确定性吗？台上有四个人举手。但在随后的发言中，七个人不约而同地讲起了各种不确定性，贸易摩擦、英国脱欧、美联储政策走向、地缘政治摩擦，问题似乎越讲越多。
“与12个月前相比，今年年会上的焦虑情绪要更加突出。”作为博鳌亚洲论坛的常客，波士顿咨询（BCG）全球主席汉斯-保罗·博克纳(Hans-Paul Bürkner)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尽管今天才是第一天，但我已经跟一些人聊了聊，大家普遍比较担心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这跟今年年初达沃斯论坛上的情况是一致的。”
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李保东在首场新闻发布会上直言，“世界经济增长动能不足，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虽然国际经贸摩擦有所缓解，但逆全球化和保护主义思潮仍有市场，国际多边贸易体制仍然面临冲击。同时，世界上大国竞争日趋激烈，国际热点问题不时升温，国际形势中的不稳定不确定性因素突出。”
随着不确定性不断升温，世界银行、IMF和OECD纷纷下调了对今明两年的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其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将2019年全球经济增速预期下调至3.5%，为三年来最低，并警告称，在近几年看到的经济扩张正在失去动力，全球增长风险偏下行。
尽管不利的外部环境带来了挑战，亚洲经济仍然表现出强劲的韧性及积极的合作意愿。据当天发布的《亚洲经济一体化报告》统计，2017-18年亚洲地区共签署了17个新的自由贸易协定，约70个双边协定目前正处于谈判中，更有CPTPP、RCEP等高水平协定明显提速。“亚太地区无疑仍是区域主义最为活跃的区域之一，亚洲经济的自身依存度不断提升。”
面对外界的不确定性，与会嘉宾纷纷呼吁亚洲加强一体化，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IMF副总裁张涛当天指出，据IMF预测，如果取消所有的非关税壁垒，在接下来十年左右，亚洲经济受益的幅度将相当于增加10%到15%的GDP，也就是说把印度、韩国两国的GDP总量加在一起会带来的额外益处。
所谓有危即有机。当天发布的《亚洲经济一体化进程报告》指出，贸易摩擦使亚洲区域贸易自由化进程加快，亚洲投资的内部依存度创历史新高，从52%提高至55%，亚洲经济体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快速提升，中国对各国出口贡献的增加值最多。
世界需要领导力
博鳌亚洲论坛成立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是首个把总部设在中国的国际会议组织。李保东说，论坛的使命就是通过为亚洲地区的政商人士搭建高端对话平台，凝聚亚洲国家携手应对挑战的共识，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
当前，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逆流在全球四处蔓延。在此形势下，李保东指出，博鳌亚洲论坛的任务就是让大家共赴时艰，维护多边贸易，坚持多边主义，支持全球化。由此，本届年会的主题定为“共同命运、共同行动、共同发展”。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肯特·凯尔德(Kent Calder)当天对媒体表示，当前亚洲在全球发展格局中已经占据非常重要的分量。2018年，亚洲经济增长对全球增长贡献率高达60%。通过G20等形式，亚洲对全球发展做出了积极的反应。
当天发布的《亚洲竞争力报告》指出，亚洲37个经济体的综合竞争力得分都有所上升，中国连续第六年稳居第9位。只要不出现大规模政局动乱，各经济体积累的综合优势不会骤然消失。依托巨大消费市场和基础设施建设市场，亚洲有望在全球率先走出经济增长低谷。
凯尔德指出，在全球化遭遇挑战的时候，领导力就显得尤为关键。从博鳌亚洲论坛的盛况来看，他说，“中国在全球范围内正在发挥越来越大的领导作用。”去年，博鳌亚洲论坛理事会换届，联合国前秘书长潘基文担任理事长，中国央行前行长周小川担任副理事长。
“作为一个大国，中国要带头，要使经济全球化进行下去。”中国前外经贸部副部长龙永图在当天强调，“中国必须进一步的开放。如果中国不开放，由于中国在全球的经济地位，全球化就很难得以实现，所以中国要带好一个开放的头。”
菲律宾前总统阿罗约3月26日在博鳌亚洲论坛上表示，在世界头号经济体美国掀起贸易保护主义之际，世界将目光转向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现在，大家正在研究东方导向而非西方导向的全球化。所谓的‘全球化2.0’版本正是基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因此，中国将在全球越来越有影响力。”
如今，星光熠熠的博鳌亚洲论坛已经成为世界了解亚洲、了解中国的窗口。据李保东介绍，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老挝总理通伦·西苏里、卢森堡首相贝泰尔、圣多美和普林西比总理热苏斯、韩国总理李洛渊将出席3月28日的开幕式并发表演讲。据外交部消息，李克强还将于当日出席与工商、金融、媒体、智库代表的对话会。
此外，与会嘉宾还包括数十位各国部长级以上高官和前政要，近百位世界500强和知名企业的高管，上千名企业家以及众多专家学者。总计将有来自60个国家和地区的2000多名代表参加今年的年会。
确定性与不确定性
IMF副总裁张涛认为，当前全球经济至少面临两个不确定性：第一个是贸易紧张局势引发的不确定性。“这样的不确定性会带来一些不可预想的后果。”他警告称，对亚洲来说，如果美国对中国加征25%的关税，将给亚洲经济带来破坏性的伤害，“甚至可以消除掉亚洲0.9%的GDP增速。”
张涛指出，第二个不确定性是金融政策收紧，“这样的收紧可能会以一种急剧的方式出现”，“如果金融形势急剧收紧，有可能使得世界GDP增长减少0.75%。”面对这两个不确定性，张涛认为，必须要做两件正确的事情：第一，各自应该实施正确的宏观经济政策，支持包容性的和可持续的增长；第二，继续推进结构性改革，以抵消劳动生产率下降、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等方面的影响。
非洲谚语说，大象打架，小草遭殃。新加坡前副总理黄根成说，中美关税纷争对新加坡来说是很大的问题，两国都是新加坡重要的贸易伙伴。由于中美贸易谈判的不确定性，企业的投资信心、消费者的消费信心都受到了影响。
但凯尔德认为，中美贸易纠纷有望很快解决，原因是金融市场的脆弱性、美国政治周期等因素会让两国要很快相互妥协。“在此之前，可能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但还是会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因为两方都认为这个赌注太大了，必须要赶紧解决。”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也对中美贸易谈判表示乐观。“目前来看，中美经贸关系在谈判的过程中取得了很多实质性进展。”他强调，在谈判中，中国并非在美国的压力下让步，很多改变都是计划内的 事情，如刚刚通过的外商投资法。他还指出，扩大开放、保护产权、尊重契约、依法行政都是中国计划中的事情，这样的改变有利于中美双方的利益。
与中美贸易纠纷相比，张宇燕指出，他更担心美国的货币政策。“尽管美联储近期已表示今年很可能不再加息、9月停止缩表，但美国整个货币政策现在还在利率中性道路上。美国的货币政策是不是已经发生逆转，又要开始宽松了？”张宇燕认为，这对全球资产价格、大宗商品价格、发展中国家债务将产生重大影响。
对此，张涛指出，美国的货币政策实际上是数据依赖性的，“目前来说，美联储还是做得不错的”。考虑到美国货币政策的影响，他表示，希望可以继续有效沟通，继续是数据依赖性的，以确保市场了解美国货币政策的动向。“尽管如此，金融市场的状况还是有很多的不确定性。”
（编辑：董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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